“您是?”
“我是她夫人。”
“师母好。”
“老谢和我提过你很多次,看上去就是个好孩子,我也在学校讲课的,我讲病理课,没见过你。”
“我的病理是钱玉亮老师讲的。”
“哦,是他呀,正好岔开了。过几天老谢的学生要来家里聚餐,你也一块过来吧。”
周宁宇有点怪,谢教授对他是否太过青眼有加了,他疑心这对夫妻是不是和周仁珏认得,或许就是周仁珏托了照顾,不然好学生届届都有,这样德高望重的教授,干嘛对自己如此客气,不过他们不提,周宁宇决计不会主动问,自己主动问就像凑上去讨关系一样,不好看。于是他只得压了困惑,道谢:“谢谢老师的照顾。”
“嗯,肿瘤科比较忙,你先呆着吧,要是对这个科室没有兴趣,你也可以换。”
“谢谢老师。”
肿瘤科确实忙,周宁宇虽然是来见习的,可查房写病历一样不能少,累到半夜是常有的事。虽然忙,但是他喜欢。这个科室的气氛永远都是阴沉哀伤的,你少有在这里听到什么吵闹和笑声。这个科室的住院区总是充斥着濒死的肃静与压抑,好像要是在这里笑是要作大孽的。这种环境很好,对周宁宇来说是这样,这样他才能在思念与自厌的愁绪中拨抽出一点同理心,去感受人间的喜乐。
“三床来了个小男孩,看医生看怕了,现在父母去缴费了,躺在床上没人理,怪可怜,宁宇,你面善,你去和他聊聊。”护士长总看周宁宇面善,很喜欢给他派活搭话,周宁宇向来不会拒绝。
他调了男孩的病历来看,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他叹了口气,才活上十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罪,父母把他这样生出来,何苦来?他去病床旁边看,小男孩化疗掉光了头发,瘦瘦小小盯着周宁宇看。
周宁宇和他讲:“爸爸妈妈去缴费了,你自己一个人怕不怕?”
男孩摇摇头,“不怕,我习惯了。”
病房里又走进来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给男孩倒了杯水,那床头柜有她胸高,周宁宇拿了吸管给小男孩喝水,问他:“这是你妹妹?”
“是的。”小女孩开了口,脆生生的,“我放了暑假才到北京来看哥哥。”
“没有去北京玩么?”周宁宇问她。
“哥哥病着呢,我等他好了一起去玩。”
床上的小男孩却突然背过身去流眼泪,小女孩看到哥哥哭,自己心里也难受,走出去说要找父母。
躺在床上的小男孩开口:“爸爸妈妈把她带到北京来是给做骨髓移植的,我要吸着她的血活下去的。”
周宁宇听到这句话酸了眼眶,“你能和你妹妹配上型,这很幸运,你长久地活着才能陪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