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因为这种错觉而惊醒的她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可是眼前所见之景……
既不是她刚来时那阴冷到不见天日的密林,也不是她第一次被奸淫的桃花堤,更不是她现在日日所处的只有一棵大樗树的辽辽草地。
她的确还在山里,身旁有大树有矮草,有石崖有陡坡。
不是针叶的阔叶树现时已经有了满树半掉不掉的黄叶子,落在地上的枯叶积了一层又一层,似是她很久没见过的深秋时节。
山风抚过她的毛发,带着真切的凉寒之意。
更重要的是,这里有着因为很多人走过才会踩出来的小山路。
泥路坡陡路难行,被踩进泥里的软烂枯叶上还留有着类似于滑倒之后留下来的几条长长的鞋印。
而她正身处于路旁可以稍微避身的草丛里。
从草堆里往那崖坡底下看去。
看到的不再是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幽幽深寂的场景,妺伍到现在都还是会害怕那种会在密林里永远迷失又找不到出路的感觉。
她现在竟看到了有一处像是庙宇的地方。
妺伍隔得太远,只隐隐约约见了其红墙黑瓦,筑在山半腰。
至于她听见的似是人声的响动,应是山下寺院里的人发出来的嘈杂。
妺伍愣许久。
顿感迷迷糊糊。
不可置信地把自己还是狐狸样式的爪子抬到自己眼前。
她看到的这些那些,还真让她以为她这一觉睡醒了就变回了人。
只是当她再去想之前活过的每一天时,竟恍觉如梦似幻,从未觉得现在她的所见所闻如此真实。
好像她现在才是真的醒了。
前足再次踏回满是杂草枯叶的柔软地面,准备不顾一切地往那山腰处的庙宇奔去。
此时却听得一清朗的男声。
在她身后响起,说:
“玉兰夫人,您这是要打哪去?”
妺伍虽然并不觉得对方是在叫她,但还是驻了足回了头。
再一次听见她能听懂的人话竟叫她几乎快要喜极而泣。
却见一条青如碧翠的细蛇将其身盘在一棵高树的枝头。
本干棕黑发黄,桠枝光光秃秃,这般绕在那树上的蛇,一眼就叫妺伍看得一清二楚。
半截身体吊在空中,秋天里那隐隐泛凉的阳光把它那冷绿的鳞片照得闪闪发亮,正对她一下一下吐着艳红的蛇信子。
并没有如妺伍所想,见到一个温润似书生的……
人。
还把怕蛇、怕毛毛虫、怕一切蠕动动物的妺伍当即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第一直觉便是要离这种艳彩的蛇远一些,因为它看起来就是那种被它咬一口就因为等不到解毒血清而嗝屁的剧毒品种。
那条青蛇慵懒地从树枝巅端缓缓着地。
仰着头朝她这边优雅地逶迤而行。
只不过见那小狐狸在炸着毛连连后退,便停步不走了。
将蛇头如同示好一般伏去地面,用刚刚妺伍听过温和声气,像是在哄她似的,道:
“玉面兰香夫人……”
“夫人莫怕,小妖无心用这一身貌丑唬弄您,这厢见丑也见礼了。”
“大王而今不在山中,您是如何只身从那幻地里跑了出来?”
“近来祭祀秋狩,您可不要往那人窜人的地处去,今个儿让小妖引您回去歇息,下回您同大王一道出来耍玩,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