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就任你处置了,要用可以,但我希望那仅存的底片会是它最后一张照片。」他没有理会我的赌气,只浅笑着自说自话,「若哪天真的用到了,别忘了看看那封信。」
「才不会用。」我认命地把信跟相机都收进包里,就算现在推辞,他肯定还有很多戏可以演,「迟早会让你拿回去的。」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呢。」他耸了耸肩,「要不要用都可以,我也是为可能发生的状况安保险。」
说也说不过他,说没几句还会被骗,还是别回嘴了。我叹了口气,真的是掉进坑里就爬不出来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别板着脸。」他拿起茶杯轻啜一口,「就当这相机是张入场券,你可以收着不用,也可以利用它没有风险地参与这场游戏。」
……游戏。事到如今听到这样的形容,倒不怎么意外了,可心底却莫名有股异样的不安。整段对话下来他似乎都在迂回而避重就轻,哪怕他表现得像是在谈论一场儿戏——
「老实说,事情并不乐观对吗?」
他没有回答,只沉默地望着我。
「你们持有者间彼此全部认识?」
「这个嘛。」他捏了捏下巴佯装思考,又摆出了招牌的笑容:「恕难奉告呢。」
……真是够了。我不禁长叹。事情晦暗不清,知情者又不愿说明,还能怎么办?
「那作为相机的持有人,我再送你最后一句话好了。」似乎察觉了我的不满,他赔罪似地轻笑。
「霂光,一无所知是幸福的,可它也让人对迎来的灾祸浑然不觉。」
「……那为何不直接告诉我?」我不以为意地回道。但我非常清楚他话中的意有所指,正因如此,更加令人焦躁不安。
而面对质疑他只是再次耸肩,「这样就没有游戏体验了。」
才不需要那种体验……
虽然很想再试着把事情问清楚,但他弯起的笑眼中却透着隔绝与坚定,我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从他那得到任何资讯了,自始至终,主导权都握在云雁手里。
「我知道了。」
我瘪了瘪嘴,话题差不多了,我起身准备离开。这次云雁也不再留我,跟着站起来,他送客到门边,「如果真想瞭解细节,你自然会知道该找谁。」
我勉强勾了勾嘴角当作回应。有些话应该坦白的,我没有说,可云雁似乎早就察觉了——真是可怕呢。
「祝你拍戏顺利。」
「谢谢。」他为我拉开了门。
走出店面,我回头一望,下次再见,恐怕就是隔着萤幕的单方相望了。
转过头,我打算顺着原路回去,前方骑楼的柱子边却站着一抹眼熟的身影,滑着手机的他恰巧抬起头,视线对上,他直直向这走了过来。
是昨天跟云雁一起的男人。
昨天离开云雁家时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今天又再次碰见,两次相遇都是因为云雁,说是巧遇我可不信,他们势必有所牵扯。
在我面前站定,他低着头看着我,那幽深的黑眸有着难以辨明的情绪,他毫不作声,而我虽满腹疑惑,一时间竟也忘了言语,对望片刻,他从口袋掏出了一样东西递给了我。
是张名片。
虽是名片,除了用毛笔艺术字体写出的「望尘」二字,以及一串小巧又淡得几乎看不清的地址,上头没有其他资讯,整体浅显简白却猜不透。
我正打算开口问,可抬起头只捕捉到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的剎那,一切是如此无声无息。
——你自然会知道该找谁。
脑中莫名响起了云雁不久前的话语,我默默收起名片,有股虚浮挥之不去。
而就在一切仍迷茫不清的隔日,传来了云雁在拍摄现场坠谷身亡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