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个月,软嫩嫩的一双手发红褪皮,拇指肿得像毒虫。
她不敢让老板看见,下班就戴上毛线手套遮掩。
老板以为她怕冷,笑着说,也是,你们小姑娘都这样,体寒。
她不常说话,偶尔买一包糖果,其余工资都攒起来。
老板看她衣服只有那么几件来来回回换,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箱子漂亮衣服,全部递给她穿。
日子有盼头,她偶尔会笑一笑。
周岁生日,她见到了人生中第一场大雪。
那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夜,大雪封路,客人零零星星才装满小半个餐厅,她拉开门趁老板不注意,偷跑到外边空地看雪。
白茫茫一片,她站在垃圾桶旁边,套着围裙擦眼泪,冻得睫毛都挂满霜。
身边突地咔嚓一声,有人举着相机偷拍她。
她皱眉,低着头逃回厨房。
她从半年前开始恐惧镜头,自从母亲的照片被那个女人打印出来贴满街头。
她不觉得丢脸,但受不了那些人高高在上的指点。
然而那人不放弃,九点一刻,他闯入。
她正在洗手池里搓着盘子,被他拍一拍肩膀,没料手抖摔碎一个白瓷盘。
她皱眉看他。
而他兴奋,捡到宝一样手舞足蹈,劝她跟他走。
白青珈平淡摇头,说,不去。
美貌是祸根,对母亲是这样,于她应该也如此。
那男的搓搓小胡子,苦口婆心劝她。
你还没成年吧,估计也辍学了?你不去做这行,你要在这里洗盘子洗到七老八十还是去电子厂打工?
白青珈不说话,低着头更用力擦洗盘子。
胡子男叹气,留一张名片放在一旁,随即走人。
白青珈看也不看将名片扔到厨余桶,餐厅快歇业,她走出去收碗,搞卫生。
店里还有零星几桌客人,没什么人说话,窗边只听得到雪落的声音。
她默默探头看一会儿,又捧一摞碟子埋头重新进了后厨。
刚挽起袖子,她突然一愣。
水池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连带着方才的浸了油污的名片和一支擦手的药膏,一并压在上面。
八个字,简简单单。
好好生活,不要遗憾。
她拆开那截药膏塞进口袋,擦掉睫毛上几滴化掉的雪霜,继续埋头洗碗。
一手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