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找到?”此时,赵大世子色冷峻,满身虽是毛发遮掩,但依旧遮掩不住他的怒火。
“启禀世子爷,穆姑娘本来要出去的,说是吃碗馄饨就回府,但我二人说要先通报王爷一声,她那时就打消了主意。”
“那她往哪个方向去了?”寻了半天,以为她在王府里迷失了方向,但一问门卫才知,她是主动消失的。
“往府中西面处去了!”
赵子钰起身前去,等来到最西角二层小楼时,他看着坐在墙沿上手中不知在攥些什么的叶名琛。
“她来过了?”赵子钰飞身来到墙沿上,问道。
“我缺失的记忆里有她吗?”叶名琛摊开手心里的银子,向一旁挚友问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才将你从晋阳的大牢中好不容易救了回来,而穆婉清与我已经相熟了快一年。”
“她要挟我帮她出府,随后又给了我一锭银子!”难以置信,自己的好友竟然对这样一个相貌平平,行为不检的女人倾慕有加。
但,赵世子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王府虽大,但也大不过一方天地,现在,叶名琛和穆婉清都只有在此处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可预料的相遇,他最怕的也是这个,不过,看来是自己庸人自扰了,他的婉婉想来是没给他这个挚友好言好语。
话说,穆婉清出府后可是没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真去街角吃什么馄饨,而是一个人在大街上打发心情,狄青,王府,蛊虫,宝藏,这身体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她突然对这难得的第二次生命多少有些厌倦了!生而为人,她喜欢简简单单像前世一样的生活,谁曾想,到了如今,她身上背负着许多她意料之外的东西,好想将一切都扔掉,没有赵子钰,没有叶名琛,没有狄青,若是一定要行动彻底才能平凡此生的话,她也只能含泪忍痛将爱也割舍在这里,找个没有什么宝藏,蛊虫的地方,朴实无华的了此一生。
但也就是她的一点胡思乱想,对赵子钰,自己还得救他,对狄青,小小年纪,她也得让她自由,而谢允之,一想到要舍弃他,她才舍不得呢!所以,既然有种种不舍,种种要做的,那穆婉清打起精来,散散心,还得面对那个心机深重的世子的王爷爹!
路遇一个汤面摊子,一晚上再加上一早上没有进食了,“老人家,一碗汤面!”穆婉清掏出钱袋里的纹银递了过去,这银两还是那次与允之约会时,他在成衣店塞给自己的零花钱呢!
“好嘞,姑娘,热汤面一碗!”老人家接过钱后,手上的动作麻利,青葱上几片牛肉,冒着热气的汤面端上桌子。
“好香呀!”她端起汤面,先是一口热乎乎的面汤,辘辘饥肠被温暖美味的汤面舒展开来,美食最治愈人心,尤其是这杨柳树下,吃着热乎的面食,看着摊子边的人来人往,她总以为自己是遗世独立,殊不知,当自己欣赏这世间风景时,自己何尝不是这风景中的芸芸众生。
木条凳上,一个陌生人坐下拼桌,穆婉清没什么在意,但,“你不记得我了吗?小姑娘。”
她下意识抬起头来,那双眸子微紫凝视着自己,这一刻,穆婉清内心对陌生人该有的警惕性像是被罩上了一层黑布般,无缘由的对身旁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信任。
“我们该走了。”身旁人轻飘飘一句,正起身离开时,见木条凳上的她纹丝未动,起身的男人又坐回她身边,“怎么了?”
“我还没吃完这碗汤面。”穆婉清双手抱着那碗热乎乎的汤面,眼中尽是不舍。
紫眸人看着轻声笑道:“那好,吃完了再走。”这本来就是一场不期而遇,事先无任何规划,事中也无任何预料,但既然相遇,他兴致又起时,就不在乎会耽误些什么。
杨柳垂丝,随风微微摇摆,老朽食锅,一大锅冒着热气的汤水。
“老人家,再来两碗!”穆婉清将一碗汤面吃得干干净净,还不满足的她又掏出银子再要了两碗。
很快,桌上又是两碗热汤面,“谢谢老伯!”一边礼貌道谢,一边将一碗放在男人面前,“很感谢你那晚上的马车,这汤面很好吃,就当是我与允之的聊表谢意了。”
“原来你记得我。”
“是的,乐师伯伯,”穆婉清端起面前的瓷碗喝了一大口热汤,“不过,我们要不要饱腹后再说,要不你的汤面就凉了。”
司徒岚未曾预料到可以有人在自己面前很是放松,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也觉得有趣的,他与穆婉清一人一碗,长长细细的面条,羊肉骨炖成的肉汤,几片晶莹的白萝卜片,即便是每日都是精美佳肴的晋阳皇帝也难免会因这街头小巷里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面入胃而整个身体都舒展起来。
“乐师伯伯,很开心再见到您,我是穆婉清,您呢?”好不容易吃饱喝足了,穆婉清坐在他身边闲来无事道。
“司徒岚。”
女人抱着杯热茶水,刚想抿一口,又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司徒……,那您知道司徒瑾桓吗?”
“正是吾子。”
这答案,穆婉清收起笑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站起身来,“告辞。”
但,她刚转过身正准备走时,“谁准你可以离开了。”背后的声音清冷寒涩,不加任何的语调,但就是这样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言语,像是长在地上的绳索,牢牢地拴的她寸步难行。
“说吧,为什么突然间对我变了色?”
“因为你想杀瑾桓,你是个坏父亲!”
一想到那孩子刚开始时的瘦骨嶙峋,在难民营里的气若游丝,即便知道这男人可能是晋阳皇族,也许会威胁到自己生命,但那股为瑾桓产生的怒气还是让她像个母狮子般的打抱不平。
“坏父亲……”司徒岚嘲弄道,“我本就没打算做他的父亲,是他不该来这人世,而你,看来你就是那孩子闭口不言却又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了。”
他的语气松散随意,对自己的孩子毫无为人父该有的慈爱,穆婉清被他对瑾桓的态度激怒了,“很抱歉插手了您的家事,但我以为没有哪一个降临在这世界上的生命是不被期盼的,虽然您不喜欢瑾桓,但他已故的母亲,还有我,我们都很喜欢司徒瑾桓。”说道那孩子,穆婉清就想到山上草舍里那段短暂而又愉悦的时光,“乐师伯伯。”司徒到底是国姓,她不想因此惹来麻烦,于是乎沿用之前的称呼。
“嗯?”司徒岚看着这个因自己对司徒瑾桓的所为,而与他怒目而视的女人,气鼓鼓的眼睛,像团火焰般,灼灼炙人。
“您可以不杀瑾桓吗?”又忆起那孩子躲在自己怀里哭泣时的画面,叫嚷着自己的父亲要杀他时的那种无助的绝望。
“若我执意如此呢?”对那孩子,他可有可无,只是他降生的缘由让自己有些愠怒,但现在看着请求自己的女人,男人被勾起了兴趣。
穆婉清一刻也不想多与这个想要弑杀自己孩子的人待在一起,若他执意,他只是在提醒自己,她是在古代,没有武功,没有背景,即便她眼前明明是一个将自己弑子之意明言于耳的罪人,但穆婉清还是无能为力,她想迈出步伐离开,脚上明明什么束缚都没有,但千斤之重。
“还说喜欢瑾桓,你就只有如此作为?”身旁的男人知她想要离开的举动,但也知,没有自己的指令,她是寸步难移。
“坐下。”男人看着她像提线木偶般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司徒岚看着女人,样貌并不出众,也可以称得上平凡,没想到就这么平平无的女孩是蛊人,又是让他那侄子疯傻的“祸首”,更是自己孩子的“救命恩人”。
突然间,男人恶劣的一笑,不想那么无趣的只是简单将她带回去当个蛊人来用,反正时间漫长无趣,他想踏进这些年轻人的“浑水”中,将水搅得浑浊,这也是自己给这个救了那个早就不该存在的自己孩子“司徒瑾桓”口中所谓恩人一个“答谢”了,道:“其实想我不杀瑾桓很容易……”
“你身上的是常欢蛊吧!”男人的话让穆婉清慌张失色。
“若你愿意,便如你所愿!”
司徒岚虽是一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画皮,但眉眼间的志在必得,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一股不可言状的帝王之气,但这些,穆婉清此时可无心欣赏,她想了很久,虽自己现在也是与许多人都有亲密关系,但这其中或多或少的都含着自己的考量,而瑾桓……
“您不觉得这样子太卑鄙了吗?”穆婉清还想挣扎,毕竟她现在喜欢着谢允之,而她只要将赵子钰治好,将赵朔的毒去了,快要达成目的,也快要得到自由的自己不想再与另一个男人搅和一起。
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漫长而又乏味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评价自己,“卑鄙?”司徒岚宛如当头棒喝。
“您拿自己孩子的性命去威胁我这个旁观者,这样子就是卑鄙!”对他仅存的好感也荡然无存,穆婉清直言不讳道。
司徒岚看出穆婉清对他的不屑,但与此同时,他也看出了她的挣扎无措,“小丫头,你真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