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只是个孩子……让他去『前线』太危险了吧?」武萱指向队伍中的男孩。柯威廉到现在仍无法开口说话,这段日子随着武萱说什么做什么,倒是十分听话。
监护员顺着她指的方向朝威廉望去,回过头时是十分森冷的表情。
「他年纪够大了,可以做事。」
「现在『探索组』有许多成员也跟他年纪差不多。」监护员身旁的戒护员顺着话多补了一句。
「他…他……他到现在一直不太说话,我…我怕他适应不良。」
监护员的面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她抬起手上的人员登录板快速扫过,然后说:「你叫武萱?」
「是!」
「你要跟他换吗?」监护员询问。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他们之间对话的声量不大,但监护员的一举一动向来都是任何场合的目光焦点。群眾有意无意都摒息注意着这边的交谈。
「别说了…武萱……」冠贞的低语声在武萱后排响起。
武萱看了看左右,又看了看队伍中的柯威廉,最后目光转回监护员脸上。
「我要跟他换。」她指向队伍的一角。
冠贞身边低声啜泣的廖太太满脸泪花的抬起头来。
「……蛤?」队伍中的廖先生愣愣的望着指向自己的武萱,表情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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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线生活代表除了洗澡(冷水澡)与睡觉的时间以外都要戴手套与口围布,尤其是执行外勤的探索组……他们穿梭在都市街头把握任何『机会』带回一切有价值的东西;据边防的戒护队长杨大哥的说法:「一切就像赛跑,所有大卖场、人去楼空的民宅、任何没有出血症病患的地方都是赛道。最要紧的是鸣枪的时机点,没有人会帮你鸣枪…在你拋下道德规范的那一刻即是为自己鸣枪,因此总有人遥遥领先,你在后面苦苦追赶的……都是被挑剩下的东西。」
探索组每次出外勤就像是探险,如果运气够好…可能找到少少几样关键物品立下的功劳就足以让人回到后方的生活区去做间差,并且得到奖赏。当然高报酬伴随着高风险,分小组散出去的人常常失踪,他们有可能被末日教会抓走……也有可能死于打劫衝突,最要命的……是穿梭于街头尸骸间染上了出血症。监护组的医生每天晚上都会前来为每个前线人员做体检,任何有生病嫌疑的人都会被扔进植物园里的隔离区做观察;能熬过发烧、腹痛、班状丘疹退疹的少数人会调入探索组,持续日復一日的赌命探险……凡是出现三阶段症状的则一律强制赶出难民营,彻底切割、任其自生自灭。
探索组人员的汰换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前线基地每隔四到五天就必须由后方生活区补充新员上前。武萱调到前线后死求活求才让她与威廉俩在边防的戒护内勤组安身。他们每天晚上帮前线人员烧大锅饭、洗衣服,白天则是做足隔离防护至边防线附近集中焚烧新出现的尸体。常常他们会在进行『清扫』外勤作业时遭遇全身是血的市民,虚弱的病患总是对难民营人员有所要求,从一口水……到一枪给他们个痛快都有;武萱直至一名心软的同伴上前递水时遭到紧抱不放的事件后,才学会狠下心来与那些可怜人保持距离。
有一日,一辆小货卡开至边防线附近,车上是以前常在电视镜头前出现的无党籍市议员,他与妻子在各难民营之间算是传人物;他们在『撤离台北』行动中拒绝登上政府安排的直升机,坚持要留在防疫区服务市民到底。政府炸桥后他们穿梭于各武装社区与难民营之间做沟通协调,在他们俩的大力奔走下各个市内的割据势力开始交流,物流网的建立促使整体大环境的生存品质得以提升;唐上校甚至因此放话任何在首都内为难他俩夫妇的人皆是反抗军(叛军对自己的最新称呼)的敌人。
此刻他们来到建中难民营与领导者隔着边防线对话。
「半个台北市的病患都在华江高中集结了!」市议员振奋的喊道。
「外国媒体都守在新北环河快速道路上呢…政府这次可不能无视我们了!」他的妻子热情接话。
他俩夫妻脸上都有着邱氏出血热的典型班状丘疹病症,但他们此刻却看起来采奕奕,自台北封城后他们早已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了。
「邱先生……我很明白你们行动的衝击性……但我还是不乐见你们就这样踏上光復桥。中央是铁了心弃我们于不顾了,我不认为能改变什么。」回答的是难民营的领导苏女士,她原本是建国高中的教务主任。
「要有信心!就算非常时期,我们还是民主国家!」邱议员推了推眼镜。
在边防线后方的武萱听到这里,默默激动的握紧了柯威廉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