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爱,只有女生才看得出来喔!」
「好吧……我不是女生。」我一脸哼哼的表情。
「我啊……」罗慕筠视线垂下:「本来是不太相信这种感情的,我看了很多,自己的同学、学长姐学弟妹,还有自己的家人。他们虽然都肯为对方付出很多牺牲……但是,那代价太沉重了……」
我听着她这一番话,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你这种说法…似乎是在讲…爱情吗?」
罗慕筠直视着我,她眼中有着决然的意念。
「是的。」
我恍然……有这种可能吗?
「姐弟恋?你怎么……能如此肯定?」
「一种感觉吧……海蕾娜的眼,我曾在姐姐身上看到过。刚好她们年纪相同,对我来说很有既视感。在我生日那晚……海蕾娜亲吻夏火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呢……是的,我想海蕾娜是爱着她弟弟的。」
罗慕筠的姐姐……是吗?
我喃喃自语:「跟罗慕甄一样的眼……」
「你说什么!?」罗慕筠用惊讶的表情望着我。
我在震惊中回过来,发现自己刚刚失言了。
「呃……我…我是说……」
「你认识我姐?」她一脸不可思议。
「没…没有……」
「但你知道我姐的事。」她的眼睛瞇了起来:「是吗?」
语塞了一下,我认了。
「我知道你姐的事。」
罗慕筠盯着我看,看了许久。
她的香草拿铁已经没有冒白烟了。
我知道我刚刚碰触到她一个藏得很好、很久的地方。除了吃力的维持与她的对视,我脸上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或该说什么。心,就这么一直悬着。
直到最后,她浅浅一笑。
「算了……也不是什么秘密。」那语气,我感觉到一丝不追究的味道。
我宽了心。
「对!我就是看到她有我姐姐曾有过的眼。有那种眼的人……真是…教人放心不下。」说完,她捧起大杯拿铁,一股气分了五口把它喝完。
「不好意思……」
「没关係。不过,海蕾娜她坚强多了。跟我姐不一样。」说完她打了个香气四溢的饱嗝,脸都红了。
「不好意思……」
「没关係。」我咧嘴一笑。
突然间气氛变得很轻松。
「你要回去照顾姐姐了吗?」我问,我知道她明天就要飞了。
「嗯!我们家在旧金山。气候比台湾乾燥多了,是个不会无聊的地方。」
「为什么你会选择回台湾唸大学?」顺着气氛,我问了超想问的问题。
面对我问的问题,她看了我许久,但眼明显与刚刚很不一样。
轻柔多了。
「我姐姐……现在虽然不太能说话,对于过去的事也都想不太起来……但不知为何,她一直记得自己是个在台湾唸书的大学生。她能片断的叙述校园场景,跟期待一些她曾经歷过的事情……像是啦啦队比赛、舞台剧表演、系上的活动……但她参与的回忆,好像已经被封印在一个沉在深海的盒子里了……,这是医生的形容,医生说是ptsd的一种症状。」
我不知道ptsd是什么鬼,但我还是点我的头继续听她说。
「只要提到与大学生活相关的东西会有反应喔……而且是好的那种、想要知道的那种。后来我与家人商量……决定要在姐姐当时读的学校完成学业。」
罗慕筠用种我从来没看过的坚毅表情说着。
「从踏进大学校门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姐姐的每一份光荣…我都不会错过,从此罗慕筠的人生,要连同罗慕甄的份一起活下去。我……要把我姐姐应有的大学生活给好好的活过一遍。」
如果是在报章杂志,或是ptt爆文里,肯定常出现这种感人肺腑低卡文。但此时此刻,在我面前,我望着她那坚定的面孔,以及活生生的气息。
一阵电流在我全身上下震动,我感到热泪盈眶。
「不好意思……」我慌张的拿餐巾按在眼角。
「没关係。」她咧嘴一笑,她的眼角也泛着泪光。「我常常把我的生活照传给我的家人,他们会把照片洗出来,贴在我姐的病房墙上。」
「包括这次夏令营?」
「包括这次夏令营。」她点点头,眼泪自她脸上滑过。
暖意蔓延,像是品尝那气氛般的,我们各自打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调整好之后,对话才持续下去。
「海蕾娜呀……跟我姐姐一样,都是勇敢的人。环游世界只为了找一个人,真是不得不让我佩服。」罗慕筠转着她的空咖啡杯。
「嗯。」
「要是她能跟夏火在一起就好了。」
「嗯……那你呢?」
「我?」
她抬起头来。
「连杏郎那样的人你都不要,罗慕筠,你的爱情在哪里?」
我面带微笑,心惊胆颤的发问。
她观察我的表情,缓缓的说:「我知道我是个很难搞的人,比谁都难搞多了……我没办法像她们那样……那样…勇敢?那种豁出去的感情,我不行。」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她微笑的看着我。
「你啊……就是那种到了最后,会挑选一个最合理的而不是最有感觉的对象交往,又或是乾脆单身一辈子的人。结案!」我半开玩笑的说。
我与她的关係,已经到了能讨论这种话题的阶段了吗?
她叹了口气。
「或许真像你说得那样吧……」她拿起咖啡杯,才想起来已经见底了。
我凝视着她,直到她发现我正在凝视她为止。
「?」
「没有爱情是不豁出去的。」我说。
她沉默的望着我。
「我知道。」最后她说。
「真的知道?」
「哎呦我知道啦!」她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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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十二月初,夏火都没有回来。
我们的生活因为他的缺席而有了变化,我指的不是照料眾人伙食的重任落到了我的头上,而是c-03少了那么个偶尔出现在阳台抽菸的孤独身影。意外的,一股不和谐的感觉弥漫在我们生活周遭。
就算是木桐杉出院回来之后,那股感觉仍然存在。
靠拐杖行走的木桐杉在校队练球的时候总会现身。
「你只是暂时进伤兵名单而已……不会把你交易出去的放心啦!」
「我看你那黄金左脚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很快又能健步如飞嘍!」
「我们会打进復赛的,到时还得靠你馁!队长!」
「桐杉,我教球那么多年你可以信我这句……人定胜天,我们等你归队。」
「未来的事情别想太多,我们都在这里,我们心与你同在!」
每一次木桐杉来到队上,大家都会这么说。
练球时,就见他与可慧坐在场边聊天…或者是说看可慧不断找他聊天。
连在球场,这种他最熟悉自在的地方。
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一切是如此平缓而压抑的持续着。
而就在夏火重新出现的那一天。
一切压抑的累积,就这么轰然炸开。
谁都没有想过的那种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