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予说得像真的一样,郁霜垂下眼帘,很轻地抽了抽鼻子:“藏在外面也不可以吗?”
周慕予没听懂:“什么?”
“我不住您和蒋小姐的房子,您把我藏在外面,我会很小心,不让蒋小姐发现,这样也不可以吗?”
郁霜抬头看周慕予,一副委屈得马上要哭出来却还强装懂事的样子。
他并不觉得周慕予会受制于蒋文珂,更不可能为她守节。从他们的对话看得出,就算日后结婚,周慕予也是绝对的上位者,别说留着一个郁霜,就是在外面养十个八个也不关蒋文珂的事。
但郁霜还是这么说了,他知道周慕予喜欢听。
“要是不可以呢?”周慕予问。
“不可以,也没关系……”郁霜重新低下头,语气变得失落,“您想让我怎么样都可以。”
“把你送给别人也可以?像谭家人做的那样。”
空气凝滞了一瞬。话说出口周慕予有些后悔,这种事摆在明面上讲出来,多少有点伤人。
果然郁霜不说话了,只有渐渐变红的眼眶和鼻尖表示着他的难过。
“如果,如果一定要这样,我……”
“我”什么,郁霜说不出来。
他无所适从地站在周慕予面前,像一只即将被丢弃的宠物,不敢反抗也不敢哭闹,只知道让自己乖一点再乖一点,好盼望主人心软垂怜。
而他的主人,也确实心软了。
“不会把你送给别人。”半晌,周慕予开口打破沉默。
郁霜仍旧不说话,眼带着戒备,悄悄抬起眼帘。
为了让自己可信,周慕予又补充说:“我答应你。”
沉默着僵持许久,郁霜终于慢慢放下防备,向周慕予靠近一步,小声开口:“等您不要我的时候,我会自己走掉的,不给您添麻烦。”
“……好了,不说这些。”
“嗯。”
当天晚上,郁霜做了噩梦,睡梦里他蜷着身子窝在周慕予怀里哭,一边流眼泪一边叫谭律明的名字,一会儿问“谭叔叔你不要我了吗”,一会儿又说“求求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
周慕予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却因为是自己白天造的孽,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怀里的人把鼻涕眼泪往自己衣服上抹。
哭着哭着,郁霜嘴里的“谭叔叔”变成“周叔叔”:
“周叔叔你别生气。”
“别不要我。”
“我不想走。”
……
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到后半夜终于哭累了,抽抽搭搭地重新陷入沉睡。
房间静下来,周慕予却睡不着了。
他打开床头灯,坐起来点了根烟。怀里的人鼻尖红红的,自从跟了他,似乎总在哭。
——谭律明也会让他哭吗?
周慕予不知道。
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会。
谭律明把郁霜往天上宠,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哭?
如果是谭律明,在郁霜落下第一滴眼泪的时候,就会把他抱在怀里哄,绝不让他一个人陷在噩梦里醒不来。
周慕予没有哄人的经验,这时才想起除了放着郁霜哭不管还有别的办法。
“咳,咳咳……”
睡梦中的郁霜忽然咳嗽起来,眉头微微蹙起,像逃避什么一样深深埋在被窝里。
周慕予的目光落在自己指尖,想了想,下床把烟头摁灭,顺便洗手漱口,换了一身新的睡衣。
等他重新回到床上,郁霜已经安静下来,睡姿也不那么充满戒备。感知到身旁的动静,郁霜的睫毛颤了颤,半梦半醒地呢喃:“先生……”
周慕予很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睡吧。”
“嗯……”郁霜没有睁眼,无意识地往周慕予那边蹭了蹭。他的身体暖暖的,把被窝睡得热乎乎,秋凉的天气里像一只小暖炉。
什么都好,就是爱哭了点。
第章 “生死去来,都是他的命。”
第二天醒来,周慕予眼下有两片淡淡的乌青。
周母如临大敌,一个早饭关心了他八百次,又是吩咐厨房炖补汤,又是要给他找中医。周慕予不胜其烦,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没睡好。”
话音刚落,郁霜从楼上下来,昨晚哭过之后他睡得很沉,反倒休息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