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雅当下情绪数变,从震惊,到揪心,至最后是为自己曾经的不懂事伤心。
她断断续续地说,语罢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二点了。她说时,期间一直都是垂着眼的,没敢看方清,而方清也一直都是沉默的,叫人看不清他究竟有没有在认真听。
直到霍雅悄悄抬了一眼去看他,发现对方眼睛早已闔上,才发觉时间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她无声瞅了他一阵,少年眉眼生得清淡,长相俊秀,从前没怎么把细瞧过,如今把细瞧了一瞧,这才惊觉,果然是长得一副专业坑女孩子眼泪的货。霍雅看得有些走心了,摇了摇头,才把理智给摇了回来,拎上方才那条毯子又给方清盖上,动作很轻,怕把人吵醒了。
岂料,方清却在这时伸手拽住了她的腕,他的掌心有些凉,眼也还未睁开。
霍雅猝不及防,还没能反应过来,便听得那道素来澄澈透净的嗓音如是,悠悠道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霍雅,有些人,心里认为死了,就是死了。」
话锋至此,方清约莫也猜到盛光远究竟与她说了些什么。他此刻眼眸半睁,就垂着,也没去看人,霍雅怔愣了片刻,却清楚且明显地感受到他心中一阵无以名状的巨沉。
很疼。
霍雅拢了拢眉,开始有些懊恼,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管间事,是不是不应该提这个话题,惹得他心中不快。她垂下眸,有些慌乱与无措,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安慰他。
方清曾说,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可是盛光远却说,方清九年级那年会跟变了个人似的,是因为他的妹妹随母亲去了美国,分明知道妹妹不愿意,而他却只能对自己的束手无策感到无能为力,才会那样反常。
这是一开始没酒不行的盛光远拉着方清去喝酒时,听他说的,那时方清酒量还没有现在这样好,一没走心,满腹经年累月无处可诉的苦水就这样全给吐了出来。
霍雅听后方才恍然大悟,同时却也十分不捨方清。
很久的沉默过后,霍雅无处安放的目光,最终也只能落在少年还拽在自己腕上的手,脑中还翻江倒海地思索眼下究竟能说些什么才合适时,少年已经缓缓抬起了眸光,特别幽深地朝着她望。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让她也察觉了什么,亦徐徐抬起眸来,对上他的视线。然而,就在这样四目交接的一瞬间,霍雅心中驀地一滞,忽而好像什么也不重要了似的,就一个劲地往他怀里扑。
此时何须言语?
一个拥抱,便胜过世上千言万语,它便是人间最温柔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