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收到了那国被灭的消息之后,再也坐不住了。
不顾皇命,黄淬带了三百信得过的精兵,连夜打去了那个让他牵肠掛肚的地方。
麾下三百将士,每一个都心甘情愿为了黄淬肝脑涂地,也都相信自己将军是绝对不会让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一个人怀疑此行的目的。
这样无坚不摧的向心力,竟然在抵达李千雾躲藏的帐篷外时,全军都还站着。肩上中了一箭的黄淬,背对着帐篷,站得直挺挺的,坚持要等到李千雾上了备好的马匹,安全离开时,才肯转身。
一路,黄淬垫后,忍住了无数次想将马驱前瞧一眼的念头,忍到握着韁绳的手都握出血了。直至护送她进了李淳贵府里,才因力竭而摔下马。
事后,李淳贵感谢黄淬入敌阵救爱女,在皇上面前力保,让黄淬逃过违抗军令的惩罚。
李千雾被救回之后,终生未再嫁,一直住在娘家。而黄淬,也坚守了他的诺言,终生再无与李千雾见过一面。仅仅在李千云因病过世之后的某一天,一个人在李府门口站了通宵。
又过了几年,一直没有续絃的黄淬,就这样,过完了这大将军轰轰烈烈的一生。
看到这里,橘纺早已泣不成声。
照理说,在橘纺离去之后,李千雾其实是对黄淬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的。当然,再无见面的黄淬,是至死都没有发现这个祕密。
嫦笙星君想说些什么安慰橘纺,可是此刻似乎是无声胜有声。
「就让她好好发洩吧!」嫦笙星君心想,然后离开了自己的书房。
【该忘的,都忘了吧】
箜淇歷劫成功,飞昇上。嫦笙星君照旧去了灵霄宝殿跟天帝匯报结果以及领功。不同以往,他完全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整副心思都记掛着那哭成泪人儿的橘纺。
在回宫的路上,恰巧遇上了歷劫归来的箜淇。
箜淇不改一贯的优雅,恭恭敬敬地朝嫦笙星君行了个大礼,说道:「嫦笙星君助箜淇歷劫成功,大恩难言谢。」
嫦笙星君礼貌地回道:「箜淇上客气了。在下职责所在,不敢言恩。」
箜淇:「箜淇心中尚有一事,斗胆请教嫦笙星君。」
嫦笙星君:「说斗胆是折煞在下了。上有话,但说无妨,在下必知无不言。」
箜淇似乎在想该如何开口较恰当,逆严见了,便退后几步,方便他们说话。
见逆严走开,箜淇感到自己的举动似乎让人误会了,颇为失礼。正想去留逆严,嫦笙星君笑道:「无妨,上不必多礼。在下掌管歷劫多年,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在职司歷宫快万年了,嫦笙星君见多了仙担心自己下凡的所作所为有辱顏面,心想箜淇大概也是想说什么「不要把我在凡间的蠢事说出去」之类的。
只见箜淇挣扎了几秒,问道:「那凡间女子李千雾,后来,过得可还算安好?」
嫦笙星君一听,很是意外。
以往仙歷劫归来,都必须经过返元门洗去凡缘,爱恨不留。凡间的一切,就像睡醒就忘了的梦一般,隐约觉得哭过笑过,却记不清到底是为何了。
箜淇不但记得有个凡人女子,还连名字都记得,实在是头一遭。
嫦笙星君狐疑道:「箜淇上,凡间的爱恨牵掛,皆应在通过返元门时就留在凡间,切勿如此掛念。」
箜淇汗顏道:「想必是箜淇修为不够,唯独记得她。就..就是想知道她可一切安好...」
嫦笙星君听出箜淇最后那句话中,快要掩饰不住的情绪,叹气道:「歷完的劫,不放下就是执念了。该忘的,都忘了吧。」
箜淇再次朝嫦笙星君行了个大礼,转身离去。
看着箜淇越走越远的背影,嫦笙星君于心不忍,大喊道:「她很好!也很感谢你信守诺言。我想她从未后悔遇见过你。」
只见箜淇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一向得体风度翩翩的他竟然连鼻子都红了,含泪哽咽道:「这诺言,我守得好苦啊。」
微微作揖,箜淇转身离去。
这时消凡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笑嘻嘻道:「这下有趣了。李千雾本该是个被遗忘之人,可我看箜淇上记得可清楚啦!」
嫦笙星君正色道:「万万不能让他看见橘纺。箜淇绝顶聪明,我担心他会发现情劫本的秘密,节外生枝。」
消凡却高深莫测地说:「你觉得要是箜淇发现了橘纺就是李千雾,还会有心思去想什么情劫本吗?两个仙,男未婚,女未嫁,谁还理什么情劫本啊?亏你掌管生死情劫这么久,却还是参不透情字啊!」
嫦笙星君道:「他通过了返元门,凡间一切迟早会忘的。」
这话,不知道是说给消凡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消凡一听大怒道:「你又自欺欺人!我话放这儿啦,箜淇就算把他亲妈忘了也忘不了李千雾的!你现在躲一个箜淇,之后呢?再过几年那小猫是不是出门头上还要罩着布袋才行?嫦笙星君你这是在玩火啊!迟早引火焚身!」
嫦笙星君心虚转怒道:「橘纺下凡佈劫怎么了?从来就没有明文规定司歷宫的人不能以身作劫啊!」
消凡哈的一声,反问:「橘纺是司歷宫的人吗?」
嫦笙星君怒回:「我把她写进我宫里总行了吧!」
消凡见嫦笙星君上鉤,继续道:「行!写什么身分啊?司歷宫夫人?」
只见嫦笙星君红着脸说:「什..胡闹!司歷宫是栋建筑!怎么能有夫人呢?」
消凡恢復到了往常的嘻皮笑脸,说道:「司歷宫不就是你一个人吗?」
嫦笙星君气到懒得理他,自行回宫了。而跟在身后的逆严,则在想自己为什么不算是司歷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