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稚松这个千年不化的冰山的口中,吐出了几句十分有人情味的话:“当然。没有人会排斥建立温暖的家庭。我为我哥能和他爱的人修成正果感到由衷的喜悦。”
“所以你怎么样都不会去影响她和你哥……”李鳞儿小声道,“明明他们订婚你很不开心。”
章稚松眉毛皱起来:“我有不开心吗?”
李鳞儿哗啦啦讲了一大堆,章稚松仿佛才捡起几个月前的自己似的。
他动了动唇,像花瓣从枝头坠落那般轻不可闻,他说:“或许我是在嫉妒。”
李鳞儿自然是想问章稚松为什么要嫉妒的,但章稚松却没有再说几句关于自己的事情了。
他在想什么,她总是不知道,他也并不想让她知道。
“不公平,我的破事你都懂,你却什么都不暴露,只有我总是像小丑。”李鳞儿难得耍起赖,“我也希望可以稍微了解你啊,难道我就这么不配你信任吗?”
这不只是给她钱的客户,是她的金主吗?并不是朋友,更不是恋人。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给她竖了一道墙?
她太孤单了,她总想抓住一个人依靠,想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被喜欢的。
这样的靠近与其说是正常的交友,不如说更像是溺水之人的挣扎,被拒绝后的反应便激烈起来。
章稚松并非没有心,身前的人露出受伤了的色,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动摇的,哪怕只是风吹过湖面带来的一点点涟漪。
他伸手从篮子里拿了另一块叁明治,低头对半切开,漫不经心地说:“看不到馅儿的时候,你可以把叁明治想象成最美味的搭配,那时候它是最好吃的。同样,你对我也没必要好,我多半会让你失望。”
她嗫嚅道:“你没必要因为害怕就把别人全推开啊……”
他一瞬间就烦躁起来,再没心思去应付她的矫情,冷冰冰地命令道:“我建议你立刻闭嘴。”
两个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李鳞儿起身去散散心。
百年的苍老柳树落下白絮,架子下曾经茁壮的分枝干已断,枯朽空洞。是啊,人不过转瞬之物,何必纠结太多。
她放宽了心,不知不觉又走了回去。
“姐姐,我也想吃章鱼小丸子!”许正衡爽朗的声音就撞进了她的脑袋。
他正把一座精美无比的半身雕像收进盒子里。
李鳞儿听他讲过,这是他前几年随手天使投资的国内游戏公司送给股东的非卖品,平时许正衡也不太玩他们家的游戏,只是这是个和樱花沾亲带故的经典角色,他便带来拍拍照。
这家游戏公司月营业额过亿,现已是国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厂,只是她没想到认识这个角色的人那么多,许正衡才拍了一会儿便有不少人围过来想仔细看看。
许正衡礼貌地让人们都散开了,才挪了挪屁股给李鳞儿让开锅边的位置,她才发现他带了个姑娘过来,正礼貌地打招呼。
这是和许正衡一个登山项目一起训练的小姑娘,慕她的厨之名而来,料想应该只是景区的东西太难吃了才这么馋的吧。
许正衡和小姑娘聊的都是什么?高空跳水,山地骑行,无动力翼装飞行……
听得李鳞儿毛骨悚然,他们追求刺激的志趣如此相投,敢问阎王爷的命本上喝孟婆汤的编号是不是也紧挨着?
两个风华正茂又金光闪闪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李鳞儿这种从小穷到大的人,向来觉得要是她有了钱,肯定是恨不得再活叁百年的。
哎,枕边两个男子,她没一个能理解的,还谈什么交心,是她吃太饱了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