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全身震了一下,惊讶道:「这…这姑娘,不就是在我梦境里,画像上的那个无名女子!」
眼前分明新来客,心中却似旧时友,刘希淳终于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位姑娘。
他虽然有些失态,这个姑娘却好似视若无睹。
她满脸愁容,像是在烦恼着甚么,就这么从刘希淳面前经过,自顾自地进了寺中。
刘希淳心里开始努力回忆着梦境里的内容,却只能想起一句。
他自言自语地道:「终成王府同户人…我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回过来,连忙跟进寺中。
灵隐寺中,这名姑娘正和住持甘露禪师对谈。
刘希淳在一旁细细听着,却见这个姑娘脸上总是掛着愁容,有时甚至想事情想到出。
后来,又见甘露禪师不知说了些甚么,她想了好一会儿,拿起笔来在纸上写着。
一直到那名姑娘离去之后,刘希淳才连忙走出来,他向甘露禪师问道:「小可见过大师,冒昧相询,那位姑娘为何心事重重?」
刘希淳虽然不认识甘露法师,却见那老僧双手合十,行礼道:「老衲见过王爷。」
刘希淳面露讶色,相询道:「大师怎会识得希淳?」
却听甘露法师只是笑着,他反问道:「天下谁人不识君?」
接着也不隐瞒,坦白地道:「那位女施主是杭州李家的小姐润儿姑娘,虔诚真切,时常至敝寺礼佛。但近年似是心有罣碍,不时恍惚,不时悲愁,实在令人心疼啊。」
刘希淳心里暗暗想着,忽然脱口而出道:「杭州李家?李万三的后人?」
原来大熹朝早年有一位富甲一方的富商,名唤李万三,传闻他富可敌国,相关的传说更是多如牛毛,据说太祖重修长城,重修都城,都向他借过款。
甘露法师点点头道:「是啊,李润儿,杭州首富…不,其实可说是江南首富的独女,润儿姑娘乐善好施,广济穷人的美誉可是盛传乡里间呢!」
刘希淳点点头,他忽然看见李润儿未乾的字,只见那纸上写到:
欢娱常恨日短,情多每怕离别。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笔跡娟秀灵动,刘希淳似乎有些了解了李润儿的愁因,他与甘露法师间谈一刻后,心事重重地出寺离去。
当晚,钦差行辕内,刘希淳翻来覆去,心中想着今日在寺中听到有关李润儿的事,他绞尽脑汁想着那个梦境。
但时隔多年,再加上梦里的事情本就不容易回忆,纵凭他天资异人,也只拼凑出一些些。
他闭目沉思,喃喃道:「好像是富户娇女…愁盼郎吧?嗯…富户娇女应是没错,他今日愁容满面所盼的郎又是谁呢?到底为何会和王府扯上关係?」
他愈理愈乱,忽然听到房门轻轻一响,被人推开了。
刘希淳想也没想,也没睁眼,便道:「凝月啊,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凝月负责他的起居,就住在外间的房内。
却见无人回应,刘希淳何等敏锐,虽在睡梦迷离之间,忽感来人气息不对,他睁开眼睛喝道:「来者何人?」
却觉颈间一凉,一把冰冷锐利的匕首正抵着自己的咽喉。
钦差行辕有重兵把守,刘希淳真的有些松懈了,但此人能无声无息地穿越重重守卫,功夫肯定不简单。
可眼睛一睁,便见那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长发紧束,身材玲瓏有緻,竟然是个姑娘!
那黑衣姑娘冷声道:「将城防图及阵法图交出来,不然就杀了你!」
声音虽然娇嫩,却透着阵阵寒意。
刘希淳一听便明白了来人的身分,当下不慌不忙,缓缓地问道:「姑娘是长生教哪位尊驾座下的高徒?」
他见来人虽然武功不凡,可年龄尚小,应是邪教新一代的杰出弟子。
却见她不耐地道:「别问东问西的,快把东西交出来!」
刘希淳见拖延战术无效,只好另找机会脱身,愈是这种紧张的时候,他反而愈冷静。
此时他竟然露出笑容,对着那个女子道:「姑娘,你这么用匕首抵着我,我要如何带你去拿城防图?」
刘希淳本想趁着起身的空隙制服她,可那姑娘没有中计,她沉声道:「别给我耍花样,谁不知道你广陵王武功高强,保险起见,你还是直接跟我说,我自行去取。」
刘希淳笑出了声,他道:「我说这位女侠啊,你自己去取?那谁来拿匕首抵着我呢?」
刘希淳见她虽然凶狠,不过毕竟年轻,城府不足,思虑不太周全。
黑衣女子有些恼羞成怒了,她把刘希淳拉起身,匕首寸步不离,恶狠狠地道:「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现在便带我去取!」
刘希淳就是想着趁下床的空档脱离挟持,谁知这小姑娘手法高超,沿着刁鑽的角度顺势一拉,竟让刘希淳没有丝毫动手的空间。
刘希淳暗暗叫苦道:「完了!这次不会真的败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吧?」
他望着放置城防图与阵法图的书房,灵机一动,忽然笑道:「咦?这不是阴君周屠前辈吗?您怎么也在这里?」
刘希淳想要以长生教的大人物来吓唬这小姑娘,第一个就想到了去年曾经交手的闇魅阴君。
谁知那黑衣女子竟然毫不中计,推着刘希淳便要往前走,嘴里还不住唸叨道:「阴君大人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你唬人的伎俩也太拙劣了吧?」
这书房就连着卧室,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刘希淳忽然听到漆黑的书房传来微微的脚步声,他心里惊道:「我只是瞎说的,周屠那魔头不会真的在我房里吧?」
却见那黑衣女子似乎比自己更加惊讶,略一分,刘希淳一式擒拿,便换他制住了那姑娘。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漆黑的书房忽然衝出一个鬼魅般的身影,迅捷如风,凌厉的掌式劈向刘希淳。
刘希淳向后一闪,谁知那掌只是虚招,接着便看到一个同样着夜行装的妇人,牵着刚刚那名黑衣姑娘便破窗儿出。
刘希淳追至窗外,只听那妇人逐渐远去的声音道:「嵐儿,得手了…」
刘希淳连忙跑到书房查看,果然,城防图及阵法图全都不见了。
他细细思索:「长生教,妇人,武功如此高强的只有…『妖狐』沉凛!」
刘希淳随后来到了外间,果然看到了凝月躺在床榻上,瞪着大大的眼睛却一动也不动。
刘希淳连忙替她解了穴,凝月一恢復后就立马抓着他的臂膀,着急地道:「公子,你没有受伤吧?」
刘希淳摇摇头道:「没有,那人的武功还伤不到我…」
凝月刚刚松了一口气,却见刘希淳眉头一皱,接着道:「但谁知道,这竟是一计声东击西,刚刚那人只是个诱饵罢了。真正的高手早已潜入房中…把城防图偷走了!」
当天晚上,城门深锁,杭州城内被四处巡视的官兵所持的火把照得灯火通明,全程戒严。
只是,事已至此,墙倒眾人推,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