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月坐在竹亭里,望着眼前的景象。
一名身穿桃红色繻裙的姑娘,笑容满面,天真活泼,随着轻快的簫声在百花盛放的园中翩然起舞。
另一边石桥上,站着一个俊美绝伦的男子,一面吹着簫,一面望着那姑娘,眼里数不尽的宠溺疼爱。
凝月会心一笑,轻轻叹道:「如果能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幽兰园那如画的风光,此时画龙点睛,更添生机…
李润儿随着刘希淳逛了一整个下午,此时三人走到了府后一处宅院,刘希淳抬头一望,忽然一怔,脚步停住。
李润儿问道:「希淳哥哥,怎么了吗?我们进去吧。」
刘希淳色怪地点点头,领着润儿便走进了院内。
凝月看到刘希淳不自然的表情,正感怪,随着两人走入院内,不自觉地抬头一望,匾额上「风露清愁」四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三人不知不觉便来到了芙蓉阁,也就是洛霞先前在王府的居所。
此时正是芙蓉花开的季节,院内荷香四溢,李润儿逛了一会儿,好地问:「为何这里虽然没有人居住,可是院落整洁,满院的芙蓉花也好像有人悉心照料的样子?」
她无心的一问,却勾起了刘希淳的心酸往事。
虽然洛霞离开将近两年,但刘希淳只要空间,便会天天至此,回忆着当年两人的甜蜜过往。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刘希淳苦笑,给了凝月一个眼。
凝月见状,忙道:「以前有个姐姐住在这儿,她啊,她最喜欢芙蓉花了。」
润儿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怎么不见那位姐姐,她现在身在何处呢?」
凝月语塞,向刘希淳求助。
刘希淳只好叹了口气,挤出笑容对李润儿道:「我也不知道那位姐姐在哪里,她或许…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很漂亮的地方…」
幸好天真烂漫的润儿也不多问,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转而又兴奋地在园中乱晃。
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刘希淳要凝月看好润儿,自己默默地,独自向西楼走去。
在偌大的西楼中,刘希淳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空房,他熟悉这里的一桌一椅,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与洛霞往日的记忆痕跡。
刘希淳来到了卧房,就这么坐在他以前最常坐的躺椅上,静静地闭上眼睛。
等了许久,他叹了一声,因为再也享受不到伊人于躺椅后,帮他按摩肩膀的平淡美好,当时却只道是寻常。
在这里,有太多太多的欢笑,数不清的泪水,还有刻骨铭心的誓言。
只是现在,人去楼空,留下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思念而已。
美人在时花满堂,美人去后花馀牀。牀中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闻馀香。香亦竟不灭,人亦竟不来。相思黄叶落,白露溼青苔…
刘希淳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西楼,看到笑容满面的李润儿迎了上来,他微微笑道:「怎么样,润儿喜欢这儿吗?」
李润儿意犹未尽地道:「喜欢啊,希淳哥哥,这里真是漂亮呢。」
刘希淳见她开心的样子,便轻轻地问道:「那润儿想要住在这吗?」
李润儿稍加思索,嘟着嘴摇摇头道:「我还是喜欢刚刚充满桃花的那个院子,这儿太冷清了。」
原来他们刚刚逛了一个种满桃花的院落,就像江南李宅的前院那般。那个别院唤作「碧桃轩」,润儿看了后讚不绝口。
刘希淳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那润儿今后便住在碧桃轩吧。」润儿听了开心地高呼。
其实,刘希淳也觉得繽纷的桃花比较适合天真活泼的润儿,他心里叹道:「这芙蓉阁,便还是专门为霞儿空下来吧…」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话说举目无亲的李润儿,随着刘希淳来到北京,便着么开开心心地在广陵王府住下,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靖嘉三十五年四月十五,惠风合畅,本就繁荣无比的京城今天更显热闹喜庆。
因为,今日是全天下文士的大日子,三年一次的殿试放榜,通过层层考验,上百名的贡士一大清早便齐齐地跪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不论老幼,每个人皆是紧张不安,等待殿上的传令太监依序放榜。
正午时分,禁宫朱红的大门终于缓缓揭开,宫外连街的百姓翘首以待,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紧盯着门后的人。
因为他们知道,这紫禁城午门中央的正门,除了皇帝出巡,皇后嫁入宫中,便只剩下一种身分的人可以通行。
那便是三年一次,科举考试的一甲前三名,这些人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终于,三个骑在骏马上的青年,缓缓地自门内行出,大家争相竞睹,只见最前头那个身骑白马的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面白唇红,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身穿大红色的状元袍,透露出他连过六关,独占鰲头的殿试第一名身份
此时,其馀两人的风采均被这个美少年抢去了,眾人望着马队,人群中有个妇人议论道:「没想到今年的状元郎这么年轻英俊,我还以为会像往年,又是老书生夺魁呢。」
另一人听了撇撇嘴,得意地道:「你不知道,这位云状元,以连中五元之姿席捲全国,再加上这个殿试的状元,他可是震古鑠今的六首状元啊!」
这五元指的便是在先前的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均拿下第一名。考个状元已经不容易,这人竟然从县试到殿试,六次考试回回是第一,实在是令人叹然。
这位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望向人群,亲切地和大家挥手,他那真切的笑容,如同东昇的旭扬般,温暖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