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希淳望着薛氏,说道:「娘,你怎么不早和我商量?你看,现在这段姻缘就这样葬送了,我们可成了罪人了。」
薛氏连忙慌张地摇摇头,她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早就有婚约,不然也不会勉强这个孩子…」
李润儿见两人这般反应,心下一急,差点哭了出来,她道:「希淳哥哥,连你们也不要我了?」
刘希淳见状,连忙安抚她道:「润儿,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我比你还要清楚,你所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萧鸿…」
李润儿听了摇摇头,连忙澄清道:「我也很爱希淳哥哥啊,我…」
却见她愈说愈小声,心里一惊,暗暗道:「难道,我的选择真的错了吗?」
刘希淳将手放在李润儿的肩上,望着眼前这个迷茫的姑娘,他一字一句,谨慎地道:「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感激和感动。从你自西湖回来的反应,我就明白,萧鸿才是你的真爱…你一辈子的归宿。」
李润儿看着刘希淳温柔的眼,情绪有些缓和了下来,但忽然又颤抖地道:「可是…我不想离开王府,不想离开夫人…不想离开希淳哥哥。」
在她心中,似乎已经明白了刘希淳所说的,但这八年来,她视薛氏如母亲,把广陵王府当作自己的家,对此处的眷恋太深,心里又动摇了起来。
刘希淳忍不住笑道:「我早就把你当成亲生妹妹一般,这里就是你的家。如果你在外面不顺利,想家了,广陵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回来…是吧,娘?」
刘希淳说着说着,忽然向薛氏望去。
薛氏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此时才反应过来,她也有些哽咽,说道:「这孩子…我实在太喜欢这孩子了。就像我的女儿一样,只是…这么好的儿媳妇就要便宜别人嘍…」
薛氏心里还是有些不捨,却见刘希淳的眼望来,她连忙道:「不过没关係,就把王府当成是你的娘家,如果萧鸿敢欺负你,那就搬回来住。别怕,娘和你希淳哥哥永远在这等着你。」
这么多年来,薛氏早把润儿视如己出,虽然不捨,但还是笑着祝福她。
李润儿一听,破涕为笑,跪了下来,对着两人道:「娘亲,大哥在上,受润儿一拜!」
说完嗑了三个头,满室的悲愁一扫而空,广陵王府终于又恢復了生机。
大熹北境,天苍地阔,瑟瑟的风声混杂着啾啾的马鸣。
近三年来休养生息,恢復气力的韃靼捲土重来,那支更胜于昔的虎狼之师,无情蹂躪边境的百姓。
面对暴戾恣雎的蛮夷,已经许久没有打仗的汉人积弱不振,节节败退。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附近的村庄血气瀰漫,残肢满地。
仅存的百姓衣衫襤褸,面黄肌瘦,蛮军以压倒性的兵力包围鄴城,形势如风捲残云,所向披靡。
高耸的城墙上,赵盛将军顶上那早已斑白的头发,还有披了半辈子的鎧甲。
这位为大熹鞠躬尽瘁的老将军望着城下,哑着声道:「萧鸿,这北境没有你小飞将镇着,还真是不行啊!」
年华不待江山老,昔日勇猛无敌的赵盛,如今垂垂老矣,斗志也随流光逝去。
一旁站着一名高大英挺的年轻将军,拱着手,摇摇头道:「将军谬讚,您一生戎马,数十年来领兵抵御韃靼,属下认为,您才是边境的定海针!」
竟是早年无故失踪,行踪成谜的萧鸿。
此时他重披战甲,手按腰间的龙泉宝剑,这是当时他要离开时,赵盛亲手赠给他的。
两人望着城下团团包围的敌军,赵盛苦笑道:「这韃靼可是真有长进,隐匿了几年,如今捲土重来,一口气便连夺了我们五座城池。」
萧鸿色凝重,叹道:「是啊,就像当年一样,我们竟又被困在这鄴城内了…」
说着说着,他凝望着苍茫的天边,默默回忆起了前几个月,那张熟悉的脸庞…
「咚咚咚…」萧鸿正想得出,忽然被一阵低鸣的鼓声拉回到了现实。
旁边的赵盛脸色十分难看,沉着声道:「蛮军擂鼓准备进攻了,不知道这次…唉,我们还能不能守住?」
萧鸿毫无惧色,他拱手对赵盛道:「将军,与其在城中坐以待毙,我不如带着馀下的弟兄们,出城和他们拚了!」
萧鸿可不是在逞匹夫之勇,只是以现在城中的兵力状况,面对着韃靼猛烈的进攻,一昧防守并不能减少多少伤亡。
赵盛无奈地道:「就依你说的办吧,边疆守军,本就要做好随时为国牺牲的准备…」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心里还是暗暗期待,期待着萧鸿重现当年小飞将的蹟…
边境的军队本以为萧鸿回来,就能反败为胜,岂知几场衝突下来,熹军虽然不再兵败如山倒,但是仍然只能苦苦撑着,不见转机。
此时随着一声巨响,漫天的弓箭及火炮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投石机,壕沟,云梯,各种攻城器具齐至。城墙上热油,大石,也正招呼着一波波试图攀登上墙的敌军,场面混乱不已。
幸好,这支身经百战的军队早已置死生于度外,城门一开,战鼓咚咚地响着,萧鸿一马当先,领着鄴城最后的精锐,奋不顾身,用了近似自杀式的战法攻入敌阵。
这支衝锋小队完全拋却顾虑,让蛮军手忙脚乱,竭尽全力只为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一心想着把那些侵我中华河山的蛮夷焚为灰烬。
纵使知道生机渺茫,个个还是一心想着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但是寡不敌眾,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任何挣扎均是徒劳。
韃靼军很快地变重整旗鼓,以潮水般的攻势一波又一波的袭击鄴城。
转眼间,萧鸿身边就只剩下五百人了。
萧鸿挥舞着陵劲淬礪的龙泉剑,那看起来瘦长的身材却有着天生力,一剑便有一个蛮军跌落马下,再一剑敌军便化为亡魂,果真不负小李广之名,如同龙城飞将再世。
但此刻他心里却只是想着:「哪怕马革裹尸,也要用鲜血守住珍视之人的笑靨!战火可吞噬一切,却唯独烧不掉保家卫国的信念!」
萧鸿衝到哪里,那里的蛮军阵形便被杀出一个缺口,实在是勇异常。
奈何随即又有敌军补上,看着无穷无尽的敌军,彷彿永远也杀不完,萧鸿稍一不甚,左背吃痛,竟遭敌方一个小卒趁隙偷袭。
他连忙转身一剑,刺向那名敌兵,虽然应声倒地,但萧鸿却充满深深的无力感。
他望着苍茫的蓝天,心里暗道:「即便最后会死,我也要为大熹战到最后一刻!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可留念的了…」
当下心思澄明,手中又生出源源不绝的劲力,难怪赵盛将军也曾讚赏萧鸿:「这孩子就像雪中的梅花,即使不耐风刀霜剑,寒英徐徐销落成泥遂辗作尘,清芬却仍随春寒嬝绕于林间。因它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傲骨梅无惧寒风凌雪。」
三蕾五瓣,坚忍屹然,实乃为花中气节最高坚。如今一看,果然不屈不挠,坚韧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