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沉珞安想走了,她不想再问那些已经跟她无关的事了。这时陆晏舟拉住她的手,她愣了愣,没有挣扎,只是当她再抬头看他时,他却又放开了手。
他语气平淡地说「中午一起吃饭,我们聊聊」
餐厅是问江承的,在大楼附近的一间餐酒馆,灯光昏暗,隐密性高,座位选在最没人注意的角落,重点是价格不便宜,基本上不会有认识的人来这里。
陆晏舟为了给沉珞安发地址,趁机跟她要电话,再加她通讯软体好友。有瞬间他有些心塞,冒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他的猜测,居然换的很彻底。
这么多年过去,陆晏舟又重新得到,更是觉得苦涩讽刺。
陆晏舟给沉珞安备注名称“矫情女”,矫情女到的时候,他已经点好了一桌菜。
沉珞安目光扫了一圈,喝了口水,拿起叉子叉起眼前的沙拉,说「我只有三十分钟」
行,三十分就三十分,之后的之后再说,尽管先前他没想好的,至今没想好。
无所谓,至少他们能说话了。
「我听说你家的事了,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沉珞安看起来不意外他知情,情淡淡地说「挺好」
「你们搬去哪里了?」陆晏舟又问。
这题沉珞安拒绝回答,沙拉吃几口,改吃松露野菇炖饭,一面问他「你爸妈呢?他们身体还好吗?」
「老样子,我工作忙,也很少回去」陆晏舟接着说道「我跟我大学学长一起创业,就在你们楼上,工作室不大就是了,你找时间上来看看,我给你介绍」
沉珞安笑了笑,抬手拨开落到胸前的头发。陆晏舟很早就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朴素简单,越看的非常碍眼。
他说「听胡大头说,你结婚了」
沉珞安往嘴巴送的汤匙顿了下,淡笑道「你很好我吗?这么多听说」
陆晏舟想了想「你不说一声,就跟我断绝联络,我多少在意」
「确定不是讨厌,或者说怀恨在心?应该没几个人会那样对你」
陆晏舟笑了一下,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咬牙切齿「嗯,就你一个,所以为什么那样做?有必要吗?」陆晏舟笑了一下,说到后面,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沉珞安反问「保持联络又能怎样?」
陆晏舟被问住了,回答不出来。他突然想起他那些一个个远距离恋爱而分手的大学室友,就算还联络又怎样,对方有事,他们也帮不到忙,甚至没办法陪在身边。
他和沉珞安的关系,应该算异曲同工之妙吧。
也许不联络是对的。
气氛陷入沉默,陆晏舟点了杯酒感重的调酒,眼前的菜一口没动。见沉珞安吃的差不多,他让人上江承说这里最好吃的甜点,焦糖烤布蕾。
他记得沉珞安爱吃这个,之前带她出去玩,看到这个就一定要点一份。甜滋滋的,还有股焦香味,就好比他不喜欢的肉桂卷,嗜甜的他难得不爱,沉珞安察觉,便你一口我一口往他嘴里塞,再笑得眉眼间写满得逞,看他满脸嫌弃。
沉珞安目光专注地盯着烤布蕾,轻敲最上面那层焦糖,发出脆裂的声响,随后她彷佛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却又情语气都很轻松地问他「所以你当初是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你要去纽约读书的事?」
为什么?陆晏舟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从曾祖父那辈起,家里几代都是书香世家,到陆颂年这辈,教授和高中老师的组合,自然希望孩子也能继续往教育方向走。
自小被强迫灌输这个念头,亲戚见到他,更要给他安上未来教授的称号。陆晏舟天资再聪颖,依然免不了压力如座大山压在他肩上,假如他不符大家期待,他就是罪大恶极,给家里丢脸。
陆晏舟不是乖乖牌,一度不甩这种现象,叛逆过一回,把升高中的重要考试考的稀巴烂,回家后赵怡静也不罚他骂他,而是用不温不火的眼直直盯着你,审问他意欲何为,再报告似的一一指出他错处,像在用刀一下下戳你脊梁骨,直到你低头认错。
他不认,赵怡静就和陆颂年吵,吵也吵的安静,永远是夹枪带棒说他对自己学生是尽心尽力,对自己儿子倒是心一点没尽,全丢给她来教。
陆晏舟听腻了,觉得太无聊又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又考回那个不用人担心成绩的儿子。
此时回想起来不免好笑,在外人眼里,陆晏舟是拥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家庭。陆颂年学识渊博,知书达礼,赵怡静的话,按沉珞安的说法是优雅从容,严肃不失大气。
那时陆晏舟听完,扯扯嘴角,回她「那是你没看过她生起气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