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心不跳了?为什么没有气息了?”他疯了一般自言自语,“不会的啊,怎么会呢?”
“不要死,不要死。”尤邈失声一般低声叫道,声音嘶哑至极。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丹妘,语气极为压抑,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那双骄傲冷漠的眼里血红一片,态可怜得像是路边的乞儿。
他甚至连她的魂魄都没有瞧见,为什么就死了?
不会的啊,是不是因为她怀的是魔的孩子?为什么他看的书册里没有记载?尤邈颠三倒四地想。
一定是因为是魔的孩子,所以她承受不住。
他找不到理由,只有这个理由。
“丹妘,不能死,不要离开我。”他死死抱着人一遍一遍地唤,再度抬手施法试图给她换血。
可倾注的魔血没有带回一丝生机,她的心脏仍旧没有跳动。
只是徒劳地尝试了一会儿,那只魔忽然就伸出手,低喃一句:“丹妘,我有心,我给你,你活过来好不好?”
话音刚落,尤邈便徒手破开了胸膛,脸色惨白地挖出了颗鲜血淋漓的心。
魔不像妖,妖有妖丹凝聚妖力,魔只有那一颗心。
还未离去的观音彻底僵住了,看他施法将那颗带有他经年修为的心放入丹妘的身体,而后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作祈求的姿态。
尤邈挖了心便成废人一个,但他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了。他没有选择,眼下他无法保持冷静,也没办法去权衡利弊。
孩子没了,丹妘也没了,他不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他现在不顾一切,只想让丹妘活过来。
观音没有动作,只觉得头有些疼。几日后是万年一度的西天镜明宴,她必须赴宴,才不至于被世尊问起,以免留下把柄。
她决不该迟疑,可是……观音抬眼从虚空中看向那只魔。
丹妘依旧迟迟没有反应,他的颗心放在她身体里也并没有让她的身体温暖起来。
尤邈再也承受不住,抱着她悲恸地痛哭起来:“丹妘,不要孩子了,再也不要孩子了。”
“你回来,你不要死。”
“我求求你,求求你。”
绝望的嘶吼让整个洞穴都悲凉起来,尤邈抱着浑身是血的丹妘不住发抖,一张英俊的面容全是痛苦之色。
观音应该走了,但她还不自觉地皱着眉长久地凝望着那只魔。
他哭得那样伤心,甚至于呼吸急促,断断续续哽咽的嗓音叫人心慌:“丹妘,你死了我怎么办?”
“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知道,可是我要你在。”
“我要你在。”
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烦得观音头痛不已,那只魔抱着人忽然规规矩矩躺在床榻上,孩子也被他施法放在他身侧。
眨眼之间,这满是血污的床榻变作一樽宽大的玉棺,尤邈搂着丹妘侧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面容,有些疲惫又有些解脱地道:“你要陪我,你要永远陪着我。”
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也随之闭上眼。
玉棺要缓缓合上,轰隆隆的剧响之中,整座洞穴就要化作陵墓。
观音瞳孔一缩,被迫找到留下的理由。
不能死,至少尤邈现在还不能死。
天上一天地上十年,她再待上五日罢,镜明宴六日后才开始,她也来得及。
观音低眉一叹,重新凝聚起丹妘的生气。
“尤邈。”丹妘缓缓睁眼,伸手回抱住他,像是有些困倦地唤他:“尤邈,你抱得我喘不过气了。”
即将封闭的玉棺停下了。
那只魔眼睫一颤,迟迟没有睁开眼,眼泪先从紧闭的眼无声地流下。
半晌,他哽咽地开口:“你不要骗我,丹妘。”
“丹妘,若是我睁开眼你不在,我会疯的。”
“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丹妘听他一言,只觉心中也莫名酸涩。她轻嗯了一声,有气无力地埋怨了一句:“傻瓜。”
尤邈睁开眼,看她近在咫尺的眼眸里倒映着狼狈不已的他,抿了抿唇,像孩子一般委屈,半晌只是万分凄楚地喊了一句:“丹妘。”
丹妘十指嵌入掌心,手竟也有些抖:“嗯。”
尤邈只是更用力地抱住了她,眼泪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