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珋叹了口长气,他对茆霑说道:「有时候,会因为爱而有所恨有所痴有所嗔。对象不见然是同一人,更可能因为爱而变成贪变成恶变成憎。最终把那些情绪都加诸于自己身上,也只是因为你不愿让他再苦下去。」
茆霑依然看着天空道:「我向来都觉得爱是美好的。」
角珋笑着说道:「若你有机会,确确实实的去爱一个人,你便会明白。你从一开始的喜欢渐渐地要他只看你一个,不要其他人对他好,对他的慾望越来越多。或是看见他受伤害,你忍不住去替他出气,于是你背叛上罪名,当你遍体鳞伤想要找他疗伤的时候却只看见他眼里的恐惧,你不明白,分明自己是如此的爱他阿,最终你离开他。过了些许时间之后看见他在远处过的好,你心里不满,恨的想要这个世界陪葬,杀了几个人之后才终于发现,原来你也不是那么的爱他,可当你在这过程之中也无意间伤害了他,所以你悔恨,做尽坏事之后还被唾弃,而拯救他的人已经不是自己,那个可以让他敞开欢笑的人换了个模样之后,那种心碎有点难形容阿。回到孤独一人之后你开始想起与他的种种,后悔已经是日常,最后你开始厌恶他,好让自己可不要只对他有爱这种感情,恨他恨之入骨,要把他的名字当成千古罪人,即便自己死去也要拖他下去赔罪,但当你又见到他因为不是自己的人心烦意乱的时候,想要去狠狠的打一顿那人出气,凭什么那人可以让他难过。时间在过了更久之后,你回头看看这荒唐的一生,最终发现,自己只是想要去爱一个人,为何会如此困难呢,至死你都不明白,可你至少会懂,他笑的样子很好看,即便不是对自己笑,那样就罢了。最后的你只想着,来生别再相见,这样的苦你不想承受第二次,更应该说你不想要他在为你受伤害一次。偏偏八万多字里情字最难写,连都不会。」
茆霑看见他深沉的眸子里面有些微的星光映照在上面,那样的爱自己不懂,可为何听起来会是这般的不捨,而眼泪却不捨地流下来。
在茆霑开口之前,角珋转过身去留下一句:「如果哪天你也可以风轻云淡的说出这些话,那可真是悟得真理了。」
茆霑在正要开口的时候刮过一阵风,角珋紧接着道:「你可曾听说过在人死后会经歷一条河川名为忘川这件事情?」
茆霑想起记忆之中破碎的画面,他道:「有所耳闻。」
角珋笑道:「那些人都不愿意过那条河川,因为过去就会忘却前尘往事,所有的爱都会消失,有一人在那处引导着,那人总是轻松的对大家说没事的。」
茆霑的脑袋闪过皋月站在自己面前的模样,那时的他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要找剑的主人,皋月的表情很难过,他却是故作镇静地对自己说话。
角珋继续道:「相传玉皇大帝会找有执念的官过去担任那个职位,因为要他从这些人的灵魂之中看出自己的执念是可以被放下的。」
茆霑紧张的问道:「若那官的执念没有放下呢?」
角珋的笑变得温柔许多,他道:「那就只得继续让他在那处看着那些灵魂。话说时间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起来赶路,想听故事的话我们改日再说吧。」语毕,他转过身去。
茆霑道:「那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角珋打开旅馆大门,他轻声的说道:「若心中无人,便无所爱人。」他的声音很温柔,轻的风都要吹散了,但他暗自在心里回答了茆霑道:「只要他存在的一天我都要为自己赎罪,而方法或许就是继续爱着他,与那些说不尽的情感纠缠在一起,那是我对他的道歉,也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
那时年少的气燄可以燃烧整座城池,他的一念之间可以降灾于世,因为力量强大的,开始喜爱上杀戮,支配人类的慾望,最终是被那人撞见。那个自己曾经爱的如此深刻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只剩下憎恶,所以自己要让他所爱的一切都消失,这样他就能体悟自己的痛,可最终他还是明白了,他笑的样子好看多了,即便不是在对自己笑。
回到房里面看见皋月熟睡的他笑了笑,或许角珋的爱很复杂,茆霑只知道自己心中只剩下这个人,而爱也是最单纯的爱。
他躺回床上,皋月有些被他吵醒,他睡眼惺忪的抱紧了身边的人,茆霑亲了她额头后也闭上眼睛睡去。
隔天三人离开旅馆继续往丹家旧宅前进,半路上皋月跟角珋突然都同时觉得不太对劲,他们看了一眼彼此之后便停下脚步,三人看到眼前出现一群士兵,那些人坐在路中央。茆霑不解地想要过去看看,皋月随即拉住他并对他道:「别过去。」
角珋拿出一张符纸,他画了一道符咒之后让他在空气之中燃烧,他拿着正在烧的符纸靠近那些士兵,他们的身体突然变的腐败,甚至是剩下骨头。皋月知道那是士兵的亡魂,而角珋手上的东西正是现形咒。角珋手上的符纸燃烧殆尽之后他走回来告诉皋月跟茆霑道:「那些士兵不是一般的亡魂而是受到法术禁錮的亡魂,他们还没有到忘川去报到过的。」
皋月想着是不是就放下他们不管就好,可他却在那些人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皋月即使唤回了的记忆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暂时成为人之后所见所闻,那时那个自己常掛记的人就在那处。
皋月想要过去看看,这次换角珋拉住他的道:「不是你所认识的人了。」
皋月当然知道阿,可那句道歉他始终没有说出,掛记在心里的事情怎会放下,皋月睁开角珋的手道:「我知道,或许我只是想找个藉口放下而已。」
茆霑道:「我陪你过去吧,免得你受伤。」
皋月温柔的道:「没事的,我就去看看,让我自己过去好吗?」
角珋拿出一张符纸的说道:「这可以让你暂时回復那些灵魂的心智。」
皋月向他道谢的接过符纸,慢慢靠近那群士兵,他烧起符纸朝一中一名士兵走过去。
皋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将符纸贴在那灵魂身上,那个士兵突然眼眸便的清澈,他看着皋月说:「小月,你在这边作什么很危险的,快回去找你父亲。」
皋月的眼睛模糊了,他说了一句:「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