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在九月十七之前,她需要做三件事。
一,将潮澜河各处走一遍,试探确定界壁可能存在的地方。
二,准备在凡界需要用到的东西,还要一张详细的凡界地图。
三,想办法让江承函朝界壁方向出手,让他作为一柄“钥匙”,打开界壁通道。
一切理顺之后,楚明姣将卷轴小心卷好,丢回了灵戒里。
她并没有在剑阵里待很久,天才刚泛起亮光便出来了。
在汀白等人的眼里,忘前尘在她身上的作用,好似真就只变化在对江承函的态度上,其余性情喜好,一如既往,半分不变。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死寂了十三年的潮澜河又重新热闹起来——说热闹都不足以形容某些情形,总之,整座主殿被搅合得鸡飞狗跳。
始作俑者恍若未觉,心情看着一日比一日好,脚步越见轻快,如果让汀白来形容,唯有“采飞扬”“容光焕发”这两个词能诠释明白。
可见这种愉悦,是束手束脚的楚家给不了她的。
这种愉悦终止在九月十六日午后,楚明姣和主殿那位鼎鼎大名的二祭司差点没打起来。
这小十日里,楚明姣带着汀白和春分将潮澜河逛了个遍。什么新增的小秘境,为了培养锻炼使们设置的灵石阵法,要么被她搜刮一空,要么被她破坏殆尽。
那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放在明面上的挑衅和报复。
主这些天都在禁区待着,听到祭司们大惊失色,兵荒马乱的禀报,会在夜里黄昏时出门,逐一将她破坏的阵法修复,再重新设置小秘境供使们使用。
这态度,说是出面了,但根本经不起细琢磨。
越琢磨越像一种纵容,好似在说,她想做什么,让她去便是了。
二祭司一口血怄在心里,不上不下,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没跟楚明姣打照面,最后大手一挥,让下面那些人别把这芝麻豆子大点的事天天往他耳边送了,直接禀报给主去。
他一点不想听有关后的消息,偏生有人就是乐意听。
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这话放在二祭司身上,半点没错。
九月十六,秋高气爽,楚明姣终于厌倦了在秘境里捣乱这种行为,可能趣味已经过去,她想了想,认真梳了一个时辰的妆,带着人去了主殿的藏书阁。
楚家也有藏书阁,但藏书没有这边的齐全。
楚明姣从前就爱看书,楚家的小公主,琴棋书画,刀枪剑戟,样样都拿得出手。她这次去藏书阁,是想找一册剑道孤本,解心中一些疑惑,偏偏凑巧的是,这类极高深的秘笈功法,连同山海界一些远古秘辛一起,被封锁在了藏书阁最高处的独立阁楼里。
只有凭借禁地进出的腰牌才有资格借阅。
能进出禁地的人,掰着手指头数也就那么三个,潮澜河的两位祭司,再加一个楚明姣。
可楚明姣的腰牌丢了,那晚上来潮澜河,人都是江承函出来牵进去的。
偏偏涉及山海界昔年绝密,主殿对事不对人。
偏偏来处理这件事的就是那个和楚明姣最不对付的二祭司。
这么多年过去,楚明姣气人的功力不减反增,前不久两人就在楚家矿山交过手,此时三言两语的新仇已起,旧恨未消,二祭司不知深吸了几口气,还是没忍得下去。
两人动了手。
也就三四招,被突然现身的大祭司出门制止了。
对这位白发苍苍,不曾刁难过她的老者,不论楚明姣心性如何变化,总是持有一两分尊敬的。她慢吞吞地停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无比傲慢地俾睨着二祭司,先转身走了。
软皮靴底哒哒敲在地面上,像是趾高气昂的鼓点旋律。
二祭司气得心梗。
这么一来,楚明姣没了看书的兴致,她在藏书阁下站了会,想到什么,伸手抚了抚自己因为动手碰撞而变得歪斜的步摇与发髻,末了,难以忍耐地吸了一口气。
这个发髻格外复杂,她至少花了半个时辰在这上面,现在全毁了。
春分看得分明,上前贴心地建议:“殿下,不若先回屋更衣吧。”
她闷闷应了声,回了自己院子。
铜镜前,楚明姣看着一夕之间恢复原样的发丝,捏着玉髓步摇忍了忍,又捏了捏涨涨闷疼的眉心,半晌,将步摇重重摁在桌面上,木着脸说了句十日前和楚滕荣说过的话,只是顺序完全反了:“潮澜河我待不下去了。等会我回楚家。”
汀白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江承函才知道出了这么一件事,问清楚了人在这,空间裂隙便即刻挪到了门外,这时踏步进来,听到的恰是这么一句。
从侍为他掀开珠帘。
楚明姣才散了钗环,发丝转瞬蜿蜒着淌下来,她话语听着憋气,看起来也气。
镜中女子的脸颊泛起一种生动柔软的嫣红,如早春桃杏,唇上细细抹了口脂,水润饱满的一道弧形。见他进来,只很刻意地瞥了一眼,而后别过身,一副不想说话,更不想听人说话的模样。
江承函默了默,缓步行至她身侧。
她捏着妆奁盒里的耳铛放在掌心中玩,手腕才动了没两下,被两只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捏住,沁凉磅礴的力随后温柔地转遍她全身。
“还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