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三年,让我离他更近一步,也离自己更近一步了。”楚明姣抬步往前走,全然不将云雾缭绕的白骨路放在眼里,“我很开心,这一路走来,原来我们从未失散过。”
“经此一事,我确信,我们不会再有生死相对的时候,我永远不需要纠结要不要拔剑当他的敌人。”
她缓声补充:“还有,在杀不杀他这件事上,我从未犹豫,从未动摇。”
说完,一步踏出。
楚明姣又从云端,跨上了天阶的青石楼阶,就在她清醒的一瞬,整座天梯应声而断。
她急忙查看本命剑的情况,但这次不需要她特意潜入灵识中去观察,只见小小的一柄剑出现在眼前,流光四溢,寒芒毕露,吹可断发,剑身如镜面,纤毫毕现地照出人的容貌。
干干净净,一丝蛛纹也没有。
她指腹摁着刃边,薄薄一刮,很是满意地感受着那种更胜从前的锋锐状态。
除此之外,还有个特别的收获。
天空中的灵力以旋涡状一股脑朝楚明姣涌来,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她的修为从化月境中层一跃到了大层接近圆满的境界。
而此时,已经是楚明姣踏天梯的第二十四天正午。
诞月,也从这一天开始。
楚明姣来不及感受身体更多的变化,也来不及冲到下面,朝结界外翘首以盼的人打声招呼,她伸手,握住本命剑,将圣蝶招了出来。
圣蝶与本源之间有着割舍不下的联系,现在好像察觉本体出了什么事,有些躁动不安地在她的指尖踱步,抖动,楚明姣摸了摸它漂亮的翅翼,说:“带我去找他吧。”
她本命剑修复,修为一举突破,更上一层楼,又拥有圣蝶,已经达到了天青画所说的跨越大传送阵的资格。
圣蝶用力将她裹起来,迅速冲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在真正撞上去的那一刻,楚明姣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像玻璃在耳边碎裂,可身体没有任何痛感,只是眼前眩晕起来。
一种熟悉的,在二十四天前感受过的眩晕。
她回到了山海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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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的封印已经压不住秽气了。
在人全部撤出,灵也自我封印之后,秽气占据了山海界每一个角落。它们搜遍了每一座大殿,山峰与酒楼,却全无收获,这导致它们暴怒,嘶吼着游荡,想要冲破沦为空壳的山海界,去到外面真正的桃花源里。
偏偏还被灵之力束缚着。
楚明姣进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导致山海界险些覆灭的罪魁祸首。
它们没有人形,被人叫做秽气,就真的是一团团飘荡的“气”,这气像海藻,也像发丝,贴在人的肌肤上时,叫人头皮即刻发麻,汗毛倒立。
但这都是些小喽啰,谁都知道,真正难缠的,绝不是眼前看到的这些东西。
楚明姣没有停下来好好观察,她的步伐不停,圣蝶指引着她继续往前走,到黑气最浓郁的地方去。
江承函从沉眠中醒来两个多时辰了。
他的跟前,数百米处,站着一位女子,一位依稀可辨往日风华的女子。
这漫天黑雾黑气中,唯有她像个正常的生灵,穿着及地的长裙,裙摆蓬松柔软,由黑雾编制而成,头发很长,也是纯正的黑色,唯有眼睛的色泽与浑身装扮不搭,看起来泛出点冷银。
这就是那个致使深潭之祸的昔日灵。
她不会说话,自从破封印而出后,一直在用意念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让她的引诱很不成功。
江承函不为所动,他自打露面,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而两人身下,那个足以将整个山海界囊括进去的灵法阵,已成雏形。
这是打定主意,要和她同归于尽了。
作为一个被关了不知道多少年,好不容易嗅到自由气息,还没放肆烧杀抢掠一通,就又要嗅到死亡气息的灵,她狂怒,发丝化作滔天的黑瀑,桀桀怪叫着朝江承函扑过去。
被他伸手斩断。
诞月到来,他的力增强不少,虽然和巅峰时期没法比,但这种不动真格的战斗,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
虽说如此,但也不能再拖了。
江承函结印手势一变,突然感觉天空下起了雨,这雨中蕴含着灵气与勃勃的生机,像第一场润润土的春雨,能滋养万物,催长出无数种可能。
他猛的抬眸,尤有些不可置信。
这不难辨认,是有人突破到化月境大成之后会降落的灵雨。
可是现在的山海界,哪还有半个人。
最先看到的,是振翅过来的圣蝶,它的颜色太过浓郁,在漫天黑雾中尤其明显,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即便是江承函如今的心境与定力,瞳仁都止不住地收缩,一颗心猛的悬起来。
没让他等待太久。
圣蝶之后,出现一道熟悉到叫他心悸的身影,以及一段璀然锋利的剑光。
江承函一动不动,在灵雨中握了握拳。
她也发现了他。
这姑娘足尖一点,身姿轻盈,如雨燕般落在他跟前,握着那柄威震四方的大杀器。
灵力在本命剑剑身上草草包了一圈,充当剑鞘,现下,她压根没给个眼给昔日的灵,只是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须臾,很不客气地将本命剑往他腰间一抵,掩着喉咙里的哽意,恶声恶气地说:“还想着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