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在意的是这些么?
青岚眉毛一挑,笑着骂了句:“狡诈!”
沈望用力点了点头:“诶,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明日爹就找他去,骂得他日后再不敢往我面前凑!......你知道么,这人比你整整大十四,他可真敢想!美得他了!”他铁一样的拳头砸在炕沿上。
青岚猛地抬头:“您骂人家做什么?人家好好地来提亲,您就回人家答应不答应不就行了!”
沈望冷笑了声:“骂他自然就是不答应的,难不成还能答应?”
青岚一下子坐直了身子:“......那,那人家不是说,要问问儿么......”
沈望听这话头不对,立即朝她看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总不会是想答应吧?”
青岚微微抿唇:“......唔。儿看这人还不错。”
沈望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反应过来,便伸手拍了拍闺女的脸,又摸了摸她额头,看她是不是害了病,脑袋不清楚。
“你不会也信她们说的什么有权有势有排场之类的吧?......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你和他过日子,可不看这些!”沈望真怕闺女犯傻。
青岚不住地点头:“儿明白,也不是因这些才答应的。儿是真觉得这人不错,您不在的这一年,他帮了儿不少......”
“......你认识他?”
青岚只好将她与许绍元相识后的事大致告诉了沈望。
“......他是比我大一些,但他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儿对他也熟悉。儿觉得,嫁他比嫁给见也没见过的什么人强。”
沈望听罢,默了许久,青岚问他考虑得如何,他便挥挥大手让她先回去。
这事他要好好想想。
......
秋日,天亮得越来越晚。
许绍元一早在东华门外下了车。寒风萧瑟,他不由得紧了紧外氅的领口。
文渊阁外,各处的露水还未褪,他的外氅拂过柏树的枝叶,也沾上了些清冽的味道。
他走进制敕房,见首辅刘澶已经坐在里面看折子了。
“先生来得早。”他向刘澶恭敬地行礼。
刘澶笑呵呵地抬起头,提着笔端详他:“......子恕,我这上年纪的是醒得早,怎么你也越来越早了?”
许绍元一笑:“让先生见笑了,学生近日办了件事,这心里正忐忑着,睡不长。”
“哦?还有能让你许子恕忐忑难眠的事。说来听听。”刘澶似是饶有兴致。
许绍元一副赧然模样:“学生在先生的雅集上见过一位小姐,原以为萍水相逢,日后再无瓜葛。谁知学生竟对其魂牵梦绕,常常想起她。前些日子听说有人去她家提亲,学生一时心急,便请了长公主为学生做媒。”
刘澶眸光一闪:“嗯,你房里空了那么些年,也该有个人了。但这是大喜事,你有什么好忐忑的?”
他前日就听说许绍元请了长公主去沈家提亲,就想看许绍元会否主动告诉他。这两年,许绍元愈发显出些逃脱掌控的趋势,这件事虽是私事,却也能彰显许绍元的态度。
许绍元苦笑着摇了摇头:“学生听说那小姑娘性子强,她若是嫌学生年岁大,不肯答应,她家里人也奈何不得。说不定过两日,她们就会让人来回绝了学生......学生就因担心着这事,都还没和旁人说起过此事,也就只有在先生面前,才能一吐为快。”
刘澶朗声笑起来,半晌才停下。
“你这是现世报,”他笑着道,“我给你介绍过那么多人家,你要么说忘不了亡妻,要么说还不打算续弦,一个都不要。如今好了,也要担心被人家姑娘家回绝。”
许绍元长长叹了口气:“......只怪学生当时并无那个心思。先生看中的姑娘自然都是好的,起码性子柔顺,不会一来就回绝了学生。”
刘澶又是一阵笑:“世间竟也有让你许子恕如此在意的姑娘。若是此事成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必要去讨杯喜酒喝。”
许绍元连连应下,这才带着笑容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将身上的外氅解下来搭好,从案上一摞折子里取下一本。
他将折子摆好,摊开在眼前,才静静地抬起眼帘,看了看刘澶。
当年刘澶想塞给他的又何止是一个媳妇......
时候到了中午。
卢成送来了一个消息。
沈家新回来的沈将军请他今日傍晚去家里说话。
许绍元轻轻叹了口气,当初他决心娶那小姑娘的时候便料到会有这一日了......
他下午离开内阁后,便直接去了沈家。
沈望请他在花厅说话,把槅扇关起来,连倒茶的下人也遣走了。
青岚闻询赶到前院,见花厅的槅扇都关上了,便替许绍元捏了一把汗。
她走到廊下,听里面的动静。虽能听到父亲带着怒气地高声说话,却听不清他说得是什么,许绍元的声音她则完全听不到。想来他们是在里间谈话的。
后来父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越来越缓,她估摸着两个人是快要谈完了,便慌忙跑到一旁的抄手游廊下,躲到廊柱后面瞧着。
许绍元和父亲一前一后从花厅走出来。两人说了几句,父亲便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来,坐上下人推过来的车,绕过花厅,穿到后面去了。
许绍元长揖相送,待他们走远,才抬起头来。
青岚躲在廊柱后看他,觉得他色平静,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