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能江煞红了眼(纯粹因为晚上没睡好),带着黑漆漆特效的阴风惨惨(没睡好的附带品黑眼圈),声嘶力竭地拋出几个字。
「那是江一途啊!」
蔡捲毛满身害怕,「谁啊?」
「江一途是钥的开发者啊!!」
「……喔,谢谢你的解释?」
汪能江崩溃,「怎么会是他啊!!」
那咬字那语气!
那人不就是图们江吗?!
就连损人的语音语调都一模一样啊!!
怪不得她老觉得阿图同学的声音很耳熟的啊!
所以,江一途等于图们江又等于钥开发者吗?!
终于论证出这个等号方程式的汪能江瞬间想找面墙撞一撞。
相隔七年,所谓的高中同学,只剩班群偶尔传来的隻字片语,她本以为再也不见。
怎知一碰上,竟是这样的场合!
怎么会是这样的场合?!
完全不知道自家同事在发什么疯的蔡捲毛,凭藉着坚强的求生意志,配合地询问,「为什么不该是他啊?」
为什么不该?
哪有什么为什么,当然不该啊!
那是什么聚会,那种昭然若揭的阴谋,为什么被千番算计的人是江一途?
那是江一途啊!是学大人啊!
是在那样的屁孩时代,就高傲优秀到让人连折损他的羽毛都会捨不得的江一途啊!
不仅如此,他还是图们江啊!
是会因为她这样的路人的认同而感动的游戏设计者啊!他怎么可以被开方商这般残忍对待?!
就算他退场退得漂亮,风采绝伦,那又如何?
就是不应该啊!
汪能江忿忿不平,用力地拿头敲了敲桌面。
蔡捲毛在一边看了怵目惊心,深怕她就这么敲出一滩血。
好一会儿,就是原本无比激动的人忽然在桌面不动了,蔡捲毛实在不愿意第二天在社会版看到某知名公司职员压力过大硬生生撞死在桌面的耸动标题,只好勇敢地拍了拍她的肩。
「你还好吧?」
还好?
怎么样算还好?
大概是脑袋所剩不多的糖分也用完了,汪能江忽然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
图们江也好,江一途也罢。
撇除餐会那场闹剧,她为什么要口不择言在他面前称讚钥多好多好?
若是开发团队没分道扬鑣,那倒还好,表达自己的欢心罢了。
可是偏偏,他们拆伙了,然后又偏偏,她转达心情的对象,是倒楣鬼江一途。
什么叫伤口撒盐,什么叫往痛处戳,这就是了啊!
一旦把这两个身分重叠在一起,配上「我也一样,有点感动」和「从此以后,各自努力」两种截然不同的声调,汪能江整个人都不好了。
光阴荏苒,七年洗鍊。
短得闭上眼,高中生活还能清晰回盪在脑中。
却也长得足以让当年青涩靦腆的同学,变得市侩庸俗,趋炎附势。
而那傢伙,江一途那傢伙,分明没有被捲入尘土飞扬的泥泞,也没有走歪成清高自傲的睥睨,她多庆幸他依旧如此,不畏权威,不显庸俗,背脊直挺,巍峨如山。
可是这样的他,又为什么,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心血呢?
那是钥啊。
是她画的洛基,抓到时间老在玩的游戏啊。
她不过提供一小块拼图,就这样视如珍宝的东西啊。
那么他呢?构筑整个钥世界的他,又该如何放弃释怀呢?
汪能江不知道。
卸下所有的愤怒不甘,那一刻,她就是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