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能江皱眉,支吾了几秒,「把梦想推託给才华不足,却不找找其他方法,刻苦一下,提升实力,光说不练。」
「还有呢?」
「……总说时间不够用,明日復明日,到头来,只不过是自己懒惰。」
糟糕,本是想试试他的底线,可是讲着讲着,竟也心虚了起来。
汪能江正觉得自己还有改善的空间,怎料江一途忽然放下筷子,倾身向前,朝她微微一笑。
如此胸有成竹,如此自信张扬,这模样,像极了高中时期,穿着白衬衫在各种大大小小场合上侃侃而谈的他。
她无意识地向后倾。
这才是她所知道的江一途,不外显锋芒,不顾影自怜,韜光养晦,厚积薄发。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看来你想得很清楚。」他笑顏淡淡,说出的话却很是锐利,「既然如此,要不乾脆放弃算了?」
冷颼颼的刺激,轻而易举激起汪能江胸口一把火,「我都努力到现在了,怎么可能──」
直视的那双眼睛,清傲地让她忘了想说的话。
心脏猛然发出咖搭一声。
距离高中毕业过了多少年,她年少轻狂的梦想就维持了多少年,甚至得出的答案再多加个几年也不为过。
这样一眨眼就过去的转瞬岁月里,汪能江偶尔会好当年的自己怎么有勇气看向那样出尘俊逸的男孩子。
这个问题,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原因,只因为,他是江一途啊。
是她年少时代,一心嚮往的人啊。
他的出现几乎定义了她对喜欢这个词的理解,落落大方,不蛮横无理,那么优秀,那么不平凡,那样的独一无二。
不仅如此,摆脱了年少迷惘,这些年,他更茁壮,更雄伟,在肉眼无法追溯的时间里,成了寂静闃黑的分岔道路上,可以摆正路途的明亮指标。
看得多,学得广,根本不是他的累赘,而是无往不利的优势,四周好可怕,未知且让人不安,可是有他在的地方,轻而易举让她忽略周边的漆黑,不论吵杂喧嚣,还是怀疑愧疚,都能被他一点一滴抚平。
目的地这么清晰,这么明确。
好想走过去,好想跟上前。
好想就这样,成为一个跟他一样温柔优秀的人。
汪能江喜欢过这个男孩子。
曾为他自暴自弃,曾为他妄自菲薄,更曾为他励精图治。
好多年过去,当她把这些当作少不更事,不再芥蒂、不再伤感,与过去的自己冰释前嫌,坦然地走向下一个阶段,继续为人生殫精竭虑之际,却没想过,这种情感,这么轻易就席捲而来。
太单纯了,也太快了,简直像个从来不知长大为何物的死屁孩!
她猛地退开椅子站了起来。
「我──」
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江一途看着她。
不焦不躁,似有无限耐心。
他故意扬起眉,带着点挑衅,「放弃吗?」
汪能江拿起杯子猛烈地灌了一口。
润过喉后,大声回应。
像是道打在石碑上的宣言。
「如果放弃得了的话,我早就这么做了啊!」
「但只要想到,从此以后,再不相关,只会更痛苦啊!」
得到预料中的答案的江一途,眉目全是温柔。
但凡掛上梦想二字的,就只能一腔孤勇。
随随便便就能做到,还称得上什么梦想。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在他记忆中,一直有着他所艷羡的执着。
眼前的人,早就有觉悟了。
只是她从来,在自我肯定这部分,都有点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