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人见之而不敢仰视,可以说深受其苦。
而北靖的皇帝一来,便承诺免三月的赋税,去除了原本的种种杂税。
百姓自是喜不自胜。
这一日传出消息来,新主将登临高台,庆贺近日取得的胜利。凌云台下将设鱼龙曼衍之乐,以观视之。所谓鱼龙曼衍之乐便是将柳垣私养的伎人们拉出来表演。
百姓们也好凑个热闹,纷纷上街来玩,也想看看当初柳家的究竟每日看得是什么样的歌舞,以至于这一日竟是比过节还要热闹一些。
沈庭玉手臂扶着南乐的腰走在人潮之中,眸子里含着几分笑意,“姐姐,你看河边好多人放花灯,你要不要也放一盏?”
他们今日都做寻常打扮,南乐一身鹅黄色的布裙,虽是简单却很是清丽。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最平常的小夫妻,只是容色出众了一些,引得路人时不时回过头来看。
南乐顺着沈庭玉的目光向着河边看去,见到河上形态各异的河灯,眼睛一亮,揪着他的腰带拽了拽,“林晏,我要金鱼那种河灯好不好?”
沈庭玉听见两个字便心情不好,不知道丹心与碧血这两个庸医到底是怎么搞的,好不容易治好了南乐的失声,却让她失忆了。
每次南乐喊他林晏,沈庭玉心里都酸的厉害。
他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诱哄,“别唤林晏,唤一声哥哥,我就给你买。”
南乐没有过多犹豫,软软的唤了一声,“哥哥。”
沈庭玉咳嗽了一声,耳朵红了。
第九十四章
南乐揪着他的袖子晃, “金鱼灯,金鱼灯。你可不能耍赖啊。”
记忆错乱的南乐忘记了很多事情, 性情也变得活泼了许多。
沈庭玉被她缠得没办法, “好。买。都买。”
卖灯的摊贩热情推销,“小娘子,你看我这里还有祥云状的河灯, 还有小兔子形状的河灯,还有这个。小娘子都喜欢的牡丹花灯……”
沈庭玉不待他说完,爽快道:“都买下来。”
赵小虎无奈的抱着剑上前, 指挥着同样身着常服的侍卫将整个摊子都买了下来。
南乐津津有味的蹲在河边一盏一盏的放花灯,沈庭玉则一盏一盏将灯点燃递给她。
别人只放一盏,两个人通力配合不多时就将河面上都放满了。
南乐站起身, 指着远一点的金鱼河灯对沈庭玉说道:“这一盏是为爷爷放的。”
她认真的看着河上飘着的彩灯, 一盏一盏的数着,眼睛里慢慢积蓄起泪水,“这一盏是为辰隐放的。这一盏是为吴虎大哥放的,这一盏是为王叔放的, 这一盏是为崔姨放的……”
沈庭玉色一怔, 他本以为南乐放河灯只是如大多数百姓一般凑个趣罢了。没想到南乐放这么多的河灯是为了祭奠死去的亡者。
她记得爷爷,记得辰隐, 记得吴虎, 记得那么多人的死去, 却分不清他与林晏。
自古以来河灯就有招魂,祭奠亡者,祈求平安, 甚至是水葬的意义。
对于南乐这样在船家长大的孩子, 河灯的习俗, 她肯定是相当笃信的。
他不知道南乐到底记得多少过去,但在这一刻,他情愿她将过去十几年全都忘记,忘记所有的死亡与伤痛,她重新做回一个孩子也很好,他可以重头再爱她一次,让她以后拥有的记忆都只有快乐与幸福。
南乐数着数着,肩头颤抖,眼中泪水滚落。
沈庭玉将她按回怀中抱住,她养了这么些日子,丰腴了一些,尤其是腰身。
南乐靠在他的肩头,小声抽泣,沈庭玉用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无言的给她安慰。
她在他衣服上擦净了眼泪与脂粉,揪着他的衣襟,抬起头,一双眼泪汪汪的望着他,“林晏,你不会死对不对?”
沈庭玉,“嗯。我不会死的。”
南乐的色认真,“你答应我。”
沈庭玉的色也变得严肃,他抬手用帕子一点点轻柔的擦干净她脸上的脂粉与眼泪。
“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死,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这样的话他以前就对南乐说过好几次,但她现在忘记了,沈庭玉索性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含着笑再对她说了一遍。
“我很爱很爱你,比爱自己还要多。我会陪着你。十年二十年,直到我们头发都白了。我会对你很好,一辈子只守着你一个人。”
立在河畔的年轻郎君,眉眼俊朗得好似玉人,说一句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南乐看着这一幕有些恍惚,这样的话好像她的确在哪里听过。
可不管听过没有,在这一刻,她仍会再一次为之心跳不止,为之露出欢喜的笑容。
她踮起脚,扑上来亲了一下沈庭玉的面颊。
沈庭玉收紧手臂,稳稳接住了扑上来的人,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引得南乐笑声阵阵。
旁边赵小虎看得心都揪起来了,“公子,娘子有身孕呢!别在河边蹦蹦跳跳的呀!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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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乐回到北靖时,腹中孩子的月份已经很大了,原本准备好的立后祭天之礼自然无法举办,沈庭玉索性将自己的登基也向后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