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榆慢慢吃着,与父亲聊起小时候骑马的事,她想要一匹新的小马,缠了父亲半年,父亲买来她又不想骑了。
父亲笑说她总是三分钟热度,林榆笑着答父亲说:“反正我想要的,我都会得到。小马在那里,想到它是我的,我就很开心。”
“只要你想要的,要星星爸爸也给你摘。”林维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林榆耸起鼻子,露出沉浸在父亲溺爱里小公主的甜蜜笑容。
内里快要把林维康撕碎了,她的白眼在内心狂翻,要星星可以,要让她作为继承人接手公司不行。
林衍听着,不露声色地看向林榆,他露出浅浅的笑意。
在林榆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于是在心里,她两个一起撕。
林维康担心冷落林衍,他切下一块三文鱼送进嘴里,以此转换话题,“林衍下个星期也转学进附中了,小榆在学校多关照一下弟弟啊。”
“他跟我一个学校?”林榆觉得不可思议。
好像林衍也才听说一般,他讶异地看向林维康,腿往前送了一点,恰好碰到林榆的鞋尖。
她琢磨了一秒,接着不留情面地朝皮鞋鞋面踩下去。
不比她预料的痛苦尖叫,林衍仅仅皱了一下眉。
林榆一下乐了,这人够能忍的。
不等她又冷言冷语挑什么刺,林维康起身去卫生间。
只剩下了姐弟二人,相顾无言。
“在学校别说你认识我。”林榆在胸前双手交叉。
林衍没说话,低头默默吃着餐盘里的羊排,羊排的切面泛出漂亮的粉红血色。
“我劝你早点自己滚,如果被扫地出门,很难看的。”林榆有种天然的居高临下。
林衍抬起头看她,被林衍如此注视并不好受,他没有掩饰的注视侵略性很强。
还好林榆也是这么看人的,她无所谓对方会不会被自己的目光冒犯。被林衍用这样的目光看,她反而笑了,“不装了?”
“如果父亲真的十分看好你,”林衍不紧不慢地把一块羊排送进嘴里,轻轻咀嚼,肉汁在味蕾融化,“应该不会接我回来。为什么父亲接我回来,我不清楚,你有头绪吗?”
“你!”林榆手指握紧高脚杯,指尖被压红了。
这本是林榆刻意逃避的事情,她气极了,抬头把整杯葡萄酒灌下去。
“别以为你现在进了林家的门就是林少爷了,你拿不走林家的一分一毫,”她恍惚间看见远远的林维康在向这边走,特地补了一句,“私生子。”
林衍面不改色,好似没听到她那句试图激怒他的词。
夜色深了,灰沉沉地笼住整片天空。窗外来往的人群越来越多,MERVEILLE的顾客来来去去,耳边回响只有轻柔的爵士乐。
林衍怎么也不上套,林榆更烦了,食不知味地吃完整顿饭。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怎么林衍就是激不怒。
终于坐上回家的车,她一上车就抱着手机开始打字。对面是她多年狐朋狗友叶微,可以说这些年林榆干的坏事,叶微即使没有横插一脚也少不了她锦上添花。
林榆:我爹带了个私生子回家,就前天。
叶微:什么什么?
叶微:不是吧?
叶微:那么狗血?
林榆:而且那男的只比我小四个月。
叶微:怎么比秦澈他家还要狗血啊?
林榆:还在车上,回去说。
叶微:吊我胃口?
叶微:不说话?
叶微:帅吗?
林榆:?烦都烦死了你还关注帅不帅?
林榆抬眼,街景在车窗外如戏剧一幕幕,银杏树一棵棵飞快闪过,浑浊、模糊的树影下,时而略过几个路人。
林衍一眼也没看窗外,依旧正襟危坐,挺直了背,甚至没靠在椅背上,她此时才模模糊糊意识到他并不全然稔知,也有几分深藏的瑟缩。
他遗传了父亲挺俊的轮廓,些微促狭的眉眼在面无表情时显得尤其阴郁,一脉相传的高挺鼻梁生生压住那股冷气,反而显出几分乖顺来。他的嘴角牢牢向下收着,意识到林榆看他,他下意识地抿唇,藏起那股向下的情绪。接着也转过脸,对视的那一瞬间,林榆向他挑了挑眉。
她抬脚踩在林衍大腿上,将鞋底的灰尘都蹭了上去。她碾了碾,然后低头打下几个字。
叶微等得都烦了,林榆才回过来消息。她翻开手机,上面只有三个字。
林榆:“凑合吧。”
摇摇晃晃终于到家,车灯映照着林家的窗户,玻璃的反射好不刺眼。明明没怎么动,林榆却觉得尤其疲惫。
她脱鞋用了很久,等她折腾完回到房间门口,林衍也刚和林维康聊完,他推开房门,手指按在门上。
就在林榆推门回房的那一刻,她听见林衍突然开口。
“你知道他们都叫我什么吗,”林衍语气淡淡的,“他们都叫我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