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书瑾也觉得佩服,这蒋宿说一下午废话,都没想起正经事儿?
“什么事?”她问。
蒋宿张了张嘴,脸色忽而变得为难,有些欲言又止,陆书瑾将他看了又看,并不催促。
许久之后,他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挺麻烦的,但我当真是需要你帮忙。”
“旦说无妨。”陆书瑾说。
“下月初不是咱们晏国一年一度的祈日吗?我小舅这段时间追查瘟病和逮捕齐家有功,被提拔为允判,刚上任就与方大人一同接手了祈祭一事儿。”蒋宿皱着眉,缓慢地说:“祈祭当日女游街,须得找模样漂亮的人扮作女,这是云城一贯的传统。”
“但这种游街之事,总不好让姑娘出面,是以一直以来都是男子扮演,现在人手还缺,我小舅刚上任第一件事自然要办好,但他找不到人,着急得不行,”蒋宿看着陆书瑾问道:“你可否帮我这个忙?”
“扮女?”陆书瑾问。
蒋宿摆手:“不不不,只是扮站在女后头的使,不过有一点较为麻烦,要在耳垂上扎洞。”
陆书瑾皱眉疑惑。
“因为要带耳环。”蒋宿把头侧过来,扯着耳朵给她看,“我去年就扮过一次,这是当时扎的,不疼,扎完之后就不会愈合了,一直留下个洞。”
陆书瑾打眼一瞧,果然看见蒋宿的耳垂上有个小洞,但平日里根本看不出来。她想拒绝,但对上蒋宿充满希望的目光,婉拒的话却说不出口。
先前为了救杨沛儿,她曾两次求助于蒋宿的小舅,蒋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欠下的人情到现在还没还,再加上在丁字堂这些时日,蒋宿对她颇有照顾,哪怕是她与萧矜冷脸的那几日里,蒋宿为了不叫她孤身一人,还特地喊她一起去食肆吃饭。
这不管是处于还人情还是朋友情谊,她似乎都不该拒绝。
蒋宿见她沉默,又努力劝说:“我也会参与其中的,且还有银子拿呢,我可以找我小舅多要些给你,你就当是陪我做个伴儿”
蒋宿拖起长腔央求她,像个姑娘一样撒娇,陆书瑾耳根子软经不得人软磨硬泡,但没有轻率答应,只道:“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考虑,过两日再给你答复吧。”
第3章
而写了这字体的纸,就摆在萧矜的桌上。
陆书瑾回去的时候, 萧矜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书得封面冲着大门,一眼就能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俏寡妇的二三事。
她欲言又止,往萧矜的手上看了又看, 最终还是没开口。
萧矜瞥见她这犹豫的模样, 便将书往下一放, 率先开口:“学堂如何, 有热闹事没?”
陆书瑾将书箱放下,随口答道:“一如既往, 不过现在都在说瘟猪一事。”
“在朝廷的旨令还没下来之前, 他们是不会知道官银一事的。”萧矜朝窗外看了一眼,发觉天色渐晚, 这才坐起身解上衣, 呐呐自语道:“忘记换药了。”
陆书瑾正好听到了这一句,说道:“我给你换。”
她挽起衣袖先去洗了洗手, 而后从屏风后绕过来, 就见萧矜已经解开了身上绑着的白布,膏药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伤口似结了血痂, 看上去有些刺目。
萧矜扭了下脖子,朝自己的手臂上嗅了嗅:“我已有三日未净身,身上该不是有味儿了吧?”
陆书瑾如今能够坦然地看萧矜的身体, 目光从他精瘦结实的肩胛处滑过, 想起每回见着萧矜此人,他都是锦衣玉佩, 衣襟雪白袍摆平整, 身上还飘着淡淡的香味儿, 有时候一天之内还会换两套衣裳,想来也是极爱干净的。
他看着自己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些许嫌弃来。
“伤口不可沾水,我给你擦擦吧。”陆书瑾突然提议道。
萧矜偏头看她一眼,似乎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道:“无妨,让随从给我擦就行。”
说完他冲着外面喊了声:“陈岸!”
陈岸立即推门而入,笑起来脸上挂着酒窝,“少爷,您唤我?”
“备水,过来给我身上擦擦。”萧矜吩咐。
陈岸应了一身,转身去准备水。陆书瑾见状在边上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回到自己书桌前,顺手将药给熬上。
她忽而感觉自己之前可能会错了意。
由于陆书瑾之前并没有扮成男子的经验,且本身与男子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从小到大基本也只与几个表哥表弟有过寥寥几面而已,来了学府之后一直有意去学习男子之间的相处。先前见萧矜对她举止??x?亲密,甚至还给她暖脚,与季朔廷整日也是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她还以为男子之间如此算是正常行为。
但从昨晚给萧矜喂药和方才提出要给他擦身子,萧矜的色却浮现别扭尴尬来看,他似乎一直都将与人相处之间的边界把握得很好,是她闹不明白搞不清楚,一不小心就会越界。
好难啊。陆书瑾在心中埋怨,扮成男子当真是不容易。
陈岸端了水进来,将门一关,在屏风的另一头忙活。陆书瑾听到水声,将目光从药罐上移开,转头看向屏风。
那边的光将软塌上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萧矜坐着陈岸站着,两人的影子几乎交叠在一起,陈岸一边小心地给他擦着身子一边说话,萧矜则是声音低低的回应着。
如此一看,这距离和动作确实是亲密的很,陆书瑾收回目光不再看。
“少爷,这本书你都看一个月了,还没看完吗?”陈岸疑惑问。
“晦涩难懂,须得慢慢看。”萧矜回道。
陆书瑾听到之后,思绪不经意就偏了,想起刚进门的时候看见萧矜捧着俏寡妇读,那陈岸所问必定也是这一本。
她不大明白,一本艳情话本有何晦涩难懂,难不成萧矜已经到了读书识字都困难的地步了?
天黑下来,陆书瑾点了灯,坐在边上开始看书。另一头陈岸费劲地帮萧矜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体,上完药之后就退出了房间,房中又只剩下两个人。
“平日我在舍房你不理我也就罢了,现在我都受伤了,你也不来跟我说说话。”萧矜突然扬声说。
房中没有其他人,陆书瑾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于是放下书起身绕过屏风,就看见他换了身宽松雪白的棉质长袍,衣襟的扣子也只系了几个,露出白皙的锁骨来。长发刚洗过,擦得半干乌黑顺亮地披在身上,尚是湿润的发尾耷拉在衣袍上,留下点点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