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狗用两只爪子把倒扣着的盆翻了个面,重新推回漏水的瓦片底下继续接雨水。
裤子全湿透了,连带着内裤一起换了,江云意只穿一条裤衩,坐在床头乖乖伸手伸脚让人帮他擦药。
屁股还有两块软ro缓冲,肘关节着地就全淤青了,傅岩风蹲在他面前,拉他胳膊搓活络筋骨的药油,江云意咬着后槽牙,疼得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窗台上,空气都是潮湿的。
傅岩风说:“知道地板滑,走路就要小心点。”
江云意支支吾吾道:“盆接满了,想拿去倒掉……”
“我是不是说过盆满了叫我?”傅岩风抬头瞥他一眼。
江云意没能说出话来,拿手背在眼睛上蹭了一下。
傅岩风把他搓眼睛的手拿下来,“手上有药油。”
傅岩风这么一提醒,江云意才觉得眼睛好像确实是有点辣了,用力眨了几下,睫毛上挂着泪,他模模糊糊看见傅岩风眉头皱起很深。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傅岩风说,“要是今天摔出个好歹,以后就能躺床上等人伺候了。”
傅岩风这话确实说的不中听了,江云意本来还只是疼,听完这话委屈就上来了,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把胳膊抽回来,很用力地说:“我自己来,不麻烦你。”
第24章
江云意闹完脾气,以为傅岩风也该冷下脸,没想到傅岩风只是把他手拉回去,继续帮他搓胳膊。
江云意嘟囔道:“你,你那样说话,我真的生气了啊。”
“抱歉。”傅岩风没抬头,虎口贴着他的手腕往下滑,按了按他的手心,淡淡道,“我不该那样说话。”
傅岩风道歉得这么干脆是江云意没想到的,本来还想着破罐子破摔大不了两人吵一架,反正夫夫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现在这么一来,倒轮到他郁闷了,于是撇撇嘴道:“哼,不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拿余光偷偷瞟傅岩风,却见傅岩风依旧低着头,一点儿表示也没有。
胳膊搓好了,傅岩风又帮他搓小腿,江云意用光着的脚丫子轻轻踢人一下,噘嘴道:“本少爷没原谅你。”
傅岩风这才抬头看他一眼,掌心把那只踢人的脚握住,顿了顿,配合着说:“少爷要怎么才原谅我?”
江云意表现yu得到满足,昂着脑袋说:“帮我洗一个月袜子。”
傅岩风看着他说:“你以为这几天你住我家袜子都是谁帮你洗?”
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江云意立刻就憋红了脸:“你你你,我忘了洗袜子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傅岩风偏过头笑够了才转回来:“我看你那袜子脱在鞋里都能站起来了,再不洗该硬掉了。”
“哪有那么夸张!”江云意明知傅岩风故意寻他开心,却也轻易中招,扑到人身上对人使出一招手脚并用的ro体攻击。
扑到人身上了,就这么赤裸着上半身撞进人怀里。
傅岩风是蹲着的,被他扑个满怀,没个支撑点一下就往后仰去,抱着江云意两人一起躺地上去了。
傅岩风刚想带他从地上起来,就听见这人用很小的声音对他说:“阿姨是怎么病的……就是你之前说的偏瘫……”
江云意脸贴在人胸口,能清楚听见傅岩风心脏一下一下跳得用力,过了一会儿,傅岩风开口了,说话声音带着胸腔震着,带得江云意耳朵麻麻,心也麻麻。
“在家摔的,基础病多,不扛摔。”
傅岩风其实心态还可以,毕竟吴文霞的偏瘫恢复了许多,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差不多可以当成普通慢x病来看,就像她身上其他沉疴痼疾一般。
打从记事起他不是在帮傅忠干农活就是照顾常年生病的吴文霞,要说一点不觉得苦,那便是用虚假的乐观来粉饰苦难,但要天天把苦挂在嘴边,日子就过不下去。
傅岩风不说苦,但是会害怕,小时候害怕吴文霞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病死,长大后在牢里又害怕吴文霞自己一个人撑不下去,所以哪怕觉得包工头罪有应得也低头认错,只为提前出狱。
拿钢管敲断包工头的膝盖时傅岩风眼睛没眨,年纪轻轻被判刑也不害怕。
开庭那天,结束后他被重新押回看守所,警车从车库开出来的时候,他看见吴文霞抹着眼泪跟在车后面追,吴文霞身子不好,他这辈子没见过吴文霞那样跑过,跑两步喘得厉害,捂着心口脸色煞白,面容扭曲,变形的眼角甩出一颗又一颗眼泪。
车越开越快,把吴文霞丢下很远,他在车上,第一次后悔伤人入狱。
两年前吴文霞是因为磕到后脑勺才诱发脑梗塞,而刚才江云意摔懵的情跟当时的吴文霞如出一辙,傅岩风是个粗人,对情情爱爱的东西不太讲究,也没分过太多心思琢磨这玩意儿,他以为自己对江云意的感情大半来自爱屋及乌,因为亲妈在意这小孩儿,他就跟着关注,但刚才江云意摔那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害怕了,害怕江云意受伤,更怕江云意成为下一个吴文霞,而对他而言,只有在意才会害怕。
这时候江云意把毛茸茸的脑袋凑人跟前,用额头蹭了蹭傅岩风的下巴:“我身体好着呢,你别怕。”
“身体好就能乱来了?”傅岩风粗声粗气斥他,“从床上跳下来我要是没接住你怎么办?”
江云意不闹别扭,脸贴着他颈窝,双手圈住他的腰乖乖挨批:“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下次跳下来之前先跟你说一声。”
“还有下次?”傅岩风抬手就要打在他屁股上。
“你打吧你打吧。”江云意撅着屁股往人手里送,“但是要轻轻的哦。”
傅岩风就隔着裤衩拍了个响的。
“啊啊啊——”江云意龇牙咧嘴捂着屁股又要发疯。
江云意还在挣扎的时候,傅岩风已经按住他后颈,在他额头上补偿x地亲了一口。
“岩风啊,帮小云……”
两人身后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吴文霞话说一半就没了。
能解释江云意为何赤身裸体被他抱在怀里,但很难解释江云意赤身裸体躺在他怀里被他亲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