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天道:“伎子有何籍?没人给他们赎身,伎子不过是个器具罢了——莫说这个了,弟妹,你可害惨我了!”
我眨眨眼,不知她要搞哪出,问:“我如何搞惨你了?”
她哭丧着脸:“那第十五味药,价格高昂,又管得严格,每一粒都要有去向登记。我见是弟妹,便无意为难,直接喂与孩子了。这几日阁台司一查,就查到我这来了,我未做登记,也没对孩子做检查,照理说,是要扣俸禄挨板子的,好在有位朋友帮我解决了——但是她也有一事求我。”
“这位朋友名陈杜若,乃阁台司主薄,从五品,虽是个小官,但权力极大。她平日好去奉欢宫,钟意一小倌,有一段时间忙于公事,再去奉欢宫就找不见人了。原来那小倌竟犯了错被抓去游街,好在中途被人看上买走了。她一问,发现买主是你,便想着找我从中间搭个线,问你肯不肯将小倌让与她,她付双倍价钱。”
“……”
绕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事儿,我真是……无语良久,半晌,才道:“那陈姑娘平日为人如何?家中有几个侍夫?买他回家,是要给他名分,还是用作……性奴?”
李若天诧异道:“弟妹,那人又不是你儿子,不过一个卖身伎子罢了,你何苦管这些?莫不是你也钟意他?”
我没反应过来,她又道:“你若钟意,我便回绝她了,怎能为一外人让弟妹忍痛割爱?”
我道:“倒也不是钟意,毕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无论如何我得负些主子的责任。”
这么一说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家的后院里还养着一个苍白的男子,一想起他那副哀伤的模样,琥珀般的眼眸,我心里就一阵隐隐的酸涩。
李若天道:“好弟妹,你倒是个好主子,若对晚镜也能有这一份心就好了。”
我急忙道:“我对晚镜,那……实在是……”说到一半我又顿感惭愧,竟无言以对。
李若天自知此时提此事不妥,忙不迭安慰道:“弟妹莫急,此事都过去了,过去了,是姐姐嘴碎。我与你讲,这陈杜若确是个好色之徒,家中夫侍成群,不过,为了找这小倌,她一连跑了几天,来回打听,我也从未见过她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想必是真心喜欢他,指不定会纳他做侧夫。你若是愿意,与了她也成,毕竟他原本不过一介骚浪伎子,如今能有侧夫名分,若再能有一子,人生也圆满了。若不愿意,我这就回绝她。”
我道:“我回去问问他,他若愿意,我没有意见。”
“好好好。”李若天忙道:“你先问问,明日我再去找你。”
谈完此事,李若天便放我回去了。我在屋中等了片刻,李晚镜才回来,说母亲的人还在门口等着,我们还得暂居李府。
(七十五)
我一直在思索要如何绕过李晚镜回林府问此事,思前想后,觉得倒也不必太过隐瞒,大方一点可能反而没事儿。
于是我道:“晚镜,我要回趟林府,跟母亲谈一谈。”
他一直抱着我的胳膊,听了这话抬眼瞧我:“晚镜随妻主一起。”
我道:“不必了,这种事,还是得我跟母亲二人谈比较好,有第叁人在场,总归谈不到心里去。”
他撇撇嘴:“妻主还是拿晚镜当外人。”
我抱着他安抚道:“乖,那毕竟是我血肉相连的母亲,况且此事不小,我需得跟母亲好好推心置腹一番,让她明白我的想法。我们不能总是这样躲着呀!”
他似乎还有一万句话等着我,但在我的抚摸下渐渐不吭声了,只是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我不知道他对我怀抱的依赖为何如此强烈,这有可能是一种对感情的不安。
可我都这样了,他也太不安了吧?
把他安抚好后,我就回了林宅。母亲一见我,那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恼恨,想必是知道了昨晚我从别院跑出来的事,但瞧着我后头没有跟着李晚镜,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最近就住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呃……”
“我给你找了几个男子,都是模样周正,身体健康的,你从中挑几个钟意的,赶明儿就迎过门吧。”
我汗颜:“这么着急,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母亲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那李晚镜快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你都没点感觉吗?”
“生吞活剥?”我大惊:“这是何意?”
母亲见我不能理解,只是叹气:“你想想往日的自在,再想想如今。你毕竟是个大女子,被弄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怎么回事?”
“晚镜身体刚好,自然需要陪伴。”
“陪伴?他无非利用你的愧疚,将你圈在府中罢了,这都是男人的小技俩,你怎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
“你得好好琢磨今后的出路,绝不可为男子所误。”
“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好好想想的。”我急忙点头,不让她再说下去:“我今日回来,倒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这……一些小事,我是来找那位被我买下来的小倌,就是那日……你打我那次……”
“……”母亲看我的眼已经不能用恼恨来形容了,是的,这次是看不成器家伙的无奈。
我有些无地自容,母亲让林叁去把小倌拿过来,林叁转身离开了,我还没弄懂这个“拿”是什么意思,林叁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罐子,林叁递给我看,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
罐子里竟泡着两根手指,已经泡得发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