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明白这跟母亲有什么关系,母亲冷着脸道:“咱们家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来自青州织造,这皇商是你母亲我订的,也是我监事的。其实倒卖行宫这事可大可小,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本来也是咱们自己家的地皮!圣上不知听了什么枕边风!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下令阁台司彻查。青州织造这几年本就与河宁织造争得你死我活,这下可好,几年都别想翻身了。”
“巡盐是个肥差,那盐使也是你祖母当年在任时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林家的心腹,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官,但此人与林家各类生意皆有交错,此举指意更为明显。”
我不解:“这与李客深有何关系呢?”
母亲冷笑:“那揭发青州染局的女人叫陈元意,弹劾盐使的女人叫赵九章,两人都是利贞七年的进士,你知道利贞七年是谁做的主考,主考背后又是谁的势力,就知道这两人的主使是谁了。”
“……”
“一面断掉财源,一面打压林家,李客深这女人,为了个便宜儿子,真是狠啊。”
“……”
我听着母亲说这些,不由得起了一阵冷汗。一是觉得人心叵测,朝堂真是腥风血雨,这些老狐狸的斗争无比吓人。刀刀下去,不见血却要人命,真不是我能做得来的事。
二是害怕母亲让我去追回李晚镜。我已经对他说了那种伤人的话,还是两次,他要是再能原谅我,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贱人,简直就是……哎,我已经词穷了。
他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更何况,我也没脸去挽回他。
我只能沉默着,低着头。
我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我引来的麻烦完全超出了我能操控的范围。
(一百一十一)
整个下午,林府都笼罩在阴霾下,我去账房一问,才知道此事对我家打击之大。尤是青州染局一事,林家从此每年大概要少九千金以上的收入。更重要的是,圣上不知道会如何处罚倒卖行宫一事的相关人,如果顺藤摸瓜,母亲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账房的姐姐试图给我理一理林家和青州织造姬家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听了好半天,也没明白我的七大姨八大姑都是谁谁谁的七大姑八大姨。
但我隐隐感觉到,这中间近亲通婚也太多了,几乎没有哪对夫妻不是近亲通婚的,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代与外联姻的女子,她们这样真的不会产生什么遗传病吗?
我身体的虚弱,会和近亲通婚有关系吗?
我思考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李晚镜,跟他求个情,让李家放过我们算了,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但是,他昨天恼成那样,把我的屏风和桌子都打碎了,我有点怕怕!
他似乎小有功夫,现在又那么恨我,还是多做些功课再去会会他不迟,我叹了口气,决定去找母亲商议此事。
我刚到母亲的院子里,见几个丫头缩在外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往屋里一瞧,青夏跪在地上,桌前坐着脸色铁青的母亲,她手上拿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已经被捏得满是皱褶。
“荒唐!”
母亲的怒吼令我这个还未完全进到房内的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青夏,我以为你与那逆子不一样!看来我还是对你管教太少了!”
我的腿都是软的,逆子……是在说我吗?
“你天天跟着她,好的不学!净学坏的!还敢写这种大逆不道的文章,是嫌命不够长?还是嫌林家人太多了?!都拽去给你陪葬行不行?!!!”
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走进去,看看脸色惨白,面露恐惧的青夏,又看看母亲,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火?
母亲愤怒地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到青夏脸上:“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青夏颤颤巍巍地起身,颤抖着道:“是。”她抬眼看了一下我,就打算出门。
“等一下。”母亲喊住了她。
“如果不想牵连林家和太师院,就记住,此事乃你一人所为,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青夏的背影颤了颤:“是,母亲。”
她又看了我一眼,眼里尽是诀别的意味。
我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弯腰捡起了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展开。
只是一篇很普通的文章罢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母亲看了我一眼:“记住,无论谁来问,此事你不知情。”
我想起来什么,捋平了最边边角,果然,露出的一行小字,也即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性理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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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妾:本文私设名词,指官吏,现代汉语中,该词应为“大臣”。
以下是设定来源及原因:
字义上看:臣该字形指的是人眼睛竖立的模样,古代奴仆面对主人是不能抬头的,只能侧头说话,所以眼睛是竖立的。相近的字还有“宦”“监(监)”等(诸位可自行查阅这些字的甲骨文及含义)。故臣该字表示为奴仆之意,后由奴仆引申指官吏。
妾该字古形为上辛下女,或指有罪女子(待证),也指女性奴仆。
在本文二十五章中提到过,姜文已将妾引申为官吏。
《尚书传》曰: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
都是供人役使的贱民,还要分个男女,然后臣就被引申出了官吏,妾却意指男人再娶的女子。真是令人哀惋啊,所以我进行了如此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