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医者, 一早便听说过“扁鹊石”,只是未曾见过而已。
顾熙儿坐在廊下的小矮凳上晒太阳,身旁还隔了笸箩, 里面放了针、线、剪刀等。
她见茉莉看了好久的“扁鹊石”,于是问道:“你喜欢?”
“嗯?”茉莉愣了一下,又把手里拿的“扁鹊石”放到笸箩里。
她反应过来主子话里的意思, 解释道:“我常听说‘扁鹊石’是个好东西, 有效。今儿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然后停顿了一下, 又问道:“不知道小姐是从哪里弄来的?”
“在前门大街的天宁药房买来的。”顾熙儿说道:“我早听说长兄他有旧疾, 一到冬日,膝盖便疼的锥心刺骨。翻了古书得知,‘扁鹊石’能治疗, 且功效也好——比如镇痛祛瘀, 祛湿发热, 活血等等。就去央求了云姐儿让她给询问一二,看在哪里能买到,后来云姐儿又找了她三姑父帮忙, 这才得了。”
云姐儿全名王云采, 是王鸣远的侄女,她和顾熙儿年岁相仿, 俩人一向玩得来。
云姐儿的三姑父家里是跑药草生意的, 最是见多识广。天宁药房也是他朋友家开的。
茉莉不清楚顾熙儿口中的云姐儿是谁, 却也没问。
她只是感慨:“这样的好东西应该不便宜吧?”
“是呀。”顾熙儿杏眼愈发又大又圆。她一直病着, 瘦了许多,就显得眼睛特别大。
她笑了笑,“值十多个金元宝呢。”从小积攒的压岁钱都花上了。
茉莉笑了笑,“您对大少爷真好。”
顾熙儿沉默良久,“长兄对我也很好。”
她现如今身份特殊,即使是身子养好了,也只是待在芳华院,哪里也不愿意去。倒是顾慎,总是过来看她,偶尔还会给她送来解闷儿的话本。
杜鹃在库房里找了好几块深色潞绸、杭缎拿给顾熙儿瞧,“你觉得怎么样?”
顾熙儿点了头,伸手接过来。
她又吩咐杜鹃:“也要找些细棉布,好做里子用。另外还有棉花。”
杜鹃笑着应下。
主子总算有些精,不是总躺在床上了。她心里也高兴。
有了事情做,时日过的就快了,转眼又是几天过去。
顾熙儿在廖婆子的指导下,终于做出一副漂亮的护膝出来。她傍晚在栀子的陪同下,去了碧落院想给顾慎送去。
天空被夕阳染就成红色,伴随着五彩缤纷的彩霞。
瑰丽无双。
顾熙儿许久没出过芳华院一步了。
她吹着晚间的风,心情竟也好了许多。
主仆俩一前一后走过垂花门,路上遇到做事的丫鬟和婆子,也都屈身给顾熙儿行礼。不过她们的眼光总是若有若无的往顾熙儿身上或许脸上打量,带着好和探究。
顾熙儿不喜欢被人这样看,但没办法,她只能假装没有看到。
她好歹是被顾家当作嫡出大小姐养大的,即使身份再卑微,就算是被人暗中嘲笑又或者看低.也要把脊背挺的笔直。
离碧落院还有一段距离呢,顾熙儿却迎面碰上了二房以顾怀为首的几个少爷。
顾熙儿在他们中间是年龄最小的,屈身行礼,挨个问了好。
顾怀笑着上前和顾熙儿打招呼,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熙姐儿,你要去哪里?”
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发,伸了一半又收回来。是他忘了,熙姐儿现在不是他的嫡亲堂妹了……男女有别,他总要顾忌的。
“去给长兄送点东西。”顾熙儿和顾怀又说了两句,匆匆告辞。
她听到身后有压低的声音在说话。
“二哥,熙姐儿都不是我们堂妹了,你干嘛还和她如此亲近?”
是顾愉。
顾熙儿轻咬粉唇,脚步未停。
顾怀色严肃:“熙姐儿身份再变,也是和我们一同长大的,情份总作不得假。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
顾愉“哦”了一声。
顾慷惯例嘲讽顾愉,“只要大伯和伯母认为熙姐儿是他们的女儿,亲生或是不亲生的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强行改变大伯、伯母的想法不成?”
这点浅显的道理都想不通,白吃了那么多年干饭了。别的都不论,就冲着长兄对待熙姐儿“捧在手心里怕化了”的态度,顾家谁能把她怎么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愉红了脸,“就是单纯的感觉别扭。毕竟咱们以前和熙姐儿都亲近的很,突然生了变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和她相处而已。”
他和父亲一起出门做生意,也见过和熙姐儿生母一样的人,都是轻浮极了的。
他觉得女子就应该端庄贤淑,所以每每见了就远远躲开了,心里也是讨厌的紧。
顾熙儿走的很快,早就听不到顾怀兄弟之间的谈话了。
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到底是不一样了。
栀子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也不敢开口去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