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得到她是如何被逼的。”
“无非是王十三郎用我和孩子来逼迫她就范。”
他哭道:“良弼,我想来想去,她这样太苦了,我得去救她出来,不然,我怕她寻短见。”
时良弼刚刚做官,性格使然,便听得怒火中烧,“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吗?”
他看向袖子里面王家的请帖,觉得自己的袖子也沾染了脏气,便愤然撕掉,然后道:“你不能就这样去,你这样去,你和嫂夫人两人都会没命的。”
吴江却苦笑,“你以为我再找你之前没有找其他的人吗?我都找了,无论是衙门还是私底下,没有一个人理会我。”
“他们都说素娘是受不了跟我吃苦所以才投向王家。”
时良弼急得团团转,然后一拍脑袋,“天子脚下,咱们直接去找陛下啊。”
吴江却摇头,“陛下如今身子刚好两天,怕是不会见我,何况你我这等小人物如何能见陛下?”
他叹息道:“还不如我自己搏一搏,没准能把人偷走了。”
这是下下策。时良弼一拍桌子,老旧的八仙桌摇摇晃晃起来,“我去找安王爷。”
吴江:“安王爷也在宫里,而且他自己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时良弼道:“今日安王爷宣召我了,他说我务实,踏实,让我再接再厉,往后好把更多的事情给我做。”
吴江瞬间激动起来,像是他们这种小官能有机会见安王这等人,受他重用,实在是祖宗冒青烟。
他心里面既升起了希望,又惶恐自己可能要害时良弼的一生,“我只把两个孩子交给你,也不会惹上什么事,可若是你这么帮我,一个不好,就是万劫不复之地。”
时良弼认真道:“两年前我来曲陵做官,身上没什么银子,还是吴大哥愿意接济我几两银子,嫂夫人知道了也没说什么,还让你时不时就拿着鸡蛋过来,这些事情我都铭记于心。”
吴江感动得直掉眼泪。越是这种时候的帮扶越是让他觉得难受,“我就怕害了你啊,可我又想救人。”
时良弼把两个孩子给他,“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现在就进宫去,就说有事求见于王爷。”
吴江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时良弼急匆匆地走了。花了十个铜板租了牛车,等到了皇城门口,塞了一两银子给守门的将领,讨好的笑,“将军,之前王爷叫我进去问话,当时没有答出来,刚刚回去仔细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就想马上进去跟王爷说。”
那将军客客气气的道,“王爷没有宣召,确实不得入内,大人也不要难为我。”
时良弼苦苦哀求,“您就帮我去问问吧,这是我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将来若是有了青云路,无论如何都会感谢将军的。”
但守门将领却无动于衷。
时良弼又缠了多时,眼看宫门要下锁了,他心里一着急,索性直接撩起袍子跪下去,恭恭敬敬的大喊起来。
“王爷,王爷——我是时良弼啊,您刚刚问我的话我已经有答案了,求你见我一面吧!”
他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叫,那将军顿了顿,本来想要阻止的,想了想又没动。
如果是往常,他肯定会将人堵住嘴拖开,可是刚刚迈出脚步那一瞬之间,他突然又想起了前几日折家两姐妹匆匆忙忙来皇宫的场景。
就这么迟疑了一瞬,已经有好事的人把此事捅到齐观南的面前去了。
齐观南放下折子:“他说我刚刚问他话了?他现在有答案了?”
王德贵点点头,“是,都说他突然被您召见激动疯了。”
这也没什么稀的,一个小官突然被王爷赏识,又被问了一个问题,但当时没有答出来,丢了王爷的信任,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结果想出来了,就疯了。
但若是一辈子的荣辱就在这一个问题之上,倒是确实可以疯一把。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还是很钦佩这种疯子的,“王爷见他吗?”
齐观南:“快叫他进来。”
他之前可根本没有问时良弼什么问题。如今这般,看来这把刀是遇见事了。
会是什么事呢?
是让他开刃的事吗?
他心口紧了紧,“快叫他进来。”
不同于梦见素不相识的萧元礼——鞭长莫及,也不同于梦见还在幼年的阿萝和折寰玉——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如今的时良弼却是真真切切在他面前的。
这是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要长成奸臣的人。
老天给了他一个窥见先机的地方,他可不愿意弄砸了。
他等在大殿之内,肃穆以待,本以为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结果等时良弼来了,跪在地上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后,他就由衷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不过是一个王家十三郎。他还能对付。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得手都攥在了一块。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一锤子定音:“此事若为真,本王便帮你。”
时良弼跪在底下本来准备好了诸多的话辞,结果还没说呢,就听见安王直接应承了下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感动极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