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罗咖啡馆便是她们今日早上消遣的地方,可是她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裘子颖点点头,道谢,穿过人群回到吧台,将野果酒饮尽。
一个小时以后,那群年轻人离开了这里,裘子颖和阿加莎也带着一身蓝宝石的气味离开。一个晚上,她们光顾了蓝宝石酒馆和脱衣舞俱乐部,门口都是同样的搜身,同样的话术,里面没有贩卖药片的迹象。结束以后,众人分道扬镳,早早逛荡在街上的年轻人玩得头昏眼花,面红耳鸣,收获无果后骑着自行车离开这条街,东倒西歪,差点撞向墙。黑暗的拐角处停了一辆车,穿便衣的警员见状恨恨地暗骂一声,下车拖这几个愣头青扔后座,驱车回到位于威斯敏斯特的警察厅。阿加莎始终是一位端正的学者,厌恶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而裘子颖也浸泡在一股特的异味里,二人已经非常疲乏,回到旅馆洗漱。
俱乐部彻底清空关闭,蓝宝石酒馆的主理人让守门人在洗手间门口站着,他戴着手套,利落地从马桶水泵里取出大量从客人手中缴获的药片、印度大麻等化学物质,将这些东西带到走廊尽头一个隐秘的房间分类。药片收纳进箱子,而印度大麻则摊在桌面。主理人把印度大麻交付给守门人,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几句,然后带着装入药片的箱子从后门离开蓝宝石酒馆。
风云诡谲,时任美国总统的约翰·F·肯尼迪在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巡游时遇刺,身上中枪,不久后身亡。早晨,裘子颖在泰丰龙吃早餐,听收音机播报重大新闻,手中的勺子停滞在空中,云游半晌,她才敛起眼睫,只觉世事无常。当她终于回过用勺子舀一啖皮蛋瘦肉粥,正好看见拿着《泰晤士报》的陈隽在她对面落座。陈隽同样要一碗粥,近日他正在喝中药调理,需要清淡饮食,既不能吃海鲜,也要暂停肉蛋奶制品。
二人面对面吃早餐,明明是相识的朋友,却那么安静无言。陈隽打开报纸,等粥烫好上桌,他还没有读到抢劫案和警察搜查“紫色勋章”的报道。报纸翻遍,内容主要是白宫代理新闻秘书基尔达夫发表美国总统肯尼迪去世的公告,肯尼迪的太阳穴中枪导致脑部受损,送往医院经过一个小时的抢救,心脏机能完全停止,在父完成祷告后被宣告死亡。肯尼迪现年四十六岁,在格林威治时间十九点去世。
陈隽放下报纸,眼底闪过一瞬惊异,然后望向对面的裘子颖,把报纸推到她面前,说:“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新闻。”
裘子颖接过报纸阅读,低着头看照片,不可思议道:“不敢想象。”
“节哀。”
裘子颖不得不笑了,她要节什么哀,她并没有十分遗憾的感觉。相信吧,她们这类人老早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世界上的一粒尘埃,去往各地都是为了活着,更在意的是上台后的那个人发布何种政策,欲将他们赶到绝路,抑或是放他们一命。等人死了,人们忽然哀悼起来,单纯是因为他死了才发起善心哀悼。掌权者终于惨堕,这才有了人的模样,不再是掀起腥风血雨的宙斯明。世界各地都蔓延着此等人性。
陈隽取回报纸,将四版内容悉数读透,没有错过蛛丝马迹。裘子颖看在眼里,对他皱起鼻子抱怨:“按理说在美国持枪和英国应是不同,普通人有枪支都不是稀事,为什么我们前几天在药房会遇到青少年持步枪?你们也出格到这种地步。”
“你害怕吗?”陈隽的视线不再停留报纸,转而移到她的脸。他听到这样以偏概全的说辞,心底也觉得好笑,想起那天她一开始的慌张,还有后来的镇定,故意这么问。
“一时害怕,一时不害怕。”裘子颖没有感情地说。
陈隽了然点头,亦觉得这青少年壮满胆子,想到这几年的学校变化,讲道:“在英国,一些学生会非常熟悉模拟武器的特征和用法。以前我和达士读的是中文学校,没有所谓的军事训练,可是有的文法学校会设置CCF,一个提供军事演习和野外生存射击训练的学生组织,全称是CombedCdetForce。你猜他们能摸到什么枪,仅仅只是模拟枪支,他们都能把步枪、手枪、冲锋枪、机枪摸个遍。”
裘子颖听到这样的说辞不知该意外还是不意外,“若是如此,那么他们的行为很好理解,只是他们在学校拿的是模拟枪支,真枪又从何得来。”
陈隽反问:“你为什么那么好这件事情?”
“那你刚才为什么已经知道肯尼迪被刺杀的新闻还要再读报纸呢?”裘子颖盯着他眼睛回应道:“你肯定在找别的内容。”
陈隽停顿一阵,有意思地笑了:“我确实在找别的内容。”
“所以我们的关注点是一样的。”
陈隽对此无奈,只好说:“你应该知道最近很多警察在这附近徘徊,街上流行一类药片。”听见裘子颖嗯了一声,他慢慢道:“那天是我们好运,要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