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琪见到来人,呛起来,捂着嘴把烟伸到水池熄灭,不好意思地说:“别介意,刚刚这里只剩我一个人。”
“没关系,”裘子颖不觉怪,巴黎女士会抽烟的数不胜数,只是蓓琪要保护嗓子,不应该抽烟才对,她望一眼水池的烟身,是手卷烟丝,她闻着烟草的味道,借姆妈在她面前分辨烟草和调配配方的记忆,认出了碎丁香,还有淡淡的薄荷、蜂蜜和红酒醇香。
蓓琪露出酒窝,“我只有很闷的时候才会抽,这样不怎么伤到嗓子。”
裘子颖回笑:“加了蜂蜜,也算是保护吧。”
“看来珍妮弗不仅眼力好,嗅觉还很灵敏。你要尝尝吗?”
裘子颖没有拒绝,见她从杏色针织袋取出烟草盒子,把泡好晾干的烟草放到一层棕色薄纸卷起来。她掀一个雕着马头的打火机,起火燃烧纸端里的烟草,两指夹着烟卷送到裘子颖微张的唇间。外面谈笑风生,两位小姐在逼仄的洗手间以烟会友,怪有趣的。
“这是巴黎的味道。”
裘子颖吸一口,味道独特,她知道上海其中之一的味道,笑着说:“我姆妈在我面前调过一回,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试试,那是她在上海交际圈流行的一个配方。”
“好。”
“把杨梅泡进五十度白酒里,三天后取出沥干……”在裘子颖说完配方的后一秒,正好有人在外面敲门。饭店老板娘来问二人在里面待那么久是不是不舒服,她们像被抓到偷摸干坏事的小孩,草草把烟熄灭,扔到垃圾堆里。一开门,烟味弥漫。
饭后,蓓琪搭着一对夫妻的顺风车回家。临走前,饭店老板娘拉着陈隽到一旁耳语几句,眼光时不时投向在门口等待的裘子颖。不过多久,他们走到外面,他拉开车门让她上车,然后坐到驾驶位,却没有开。
还未等他出声,裘子颖就识相地问:“我又给你找麻烦事了?”
陈隽靠在椅背,没有看她,“这里的室内建筑受了烟熏容易留痕迹,还有,火灾的话他们要负全责,因为租的是英国人的地方。”裘子颖哑口无言。
他见她沉默,拉动引擎开车,“蓓琪要唱歌不应该抽烟。”
车行驶,她淡淡一句:“这有何不可,上班的时候你是老板,下班了你不过是她的朋友,难不成你还要无时无刻约束人家的行为。”
他不回,打一个方向盘,在红绿灯前放慢速度。她看向正在开车的他,问:“上次是你送我回旅馆的吗?”
红灯,车停,陈隽想起那一幕,回头看着她,轻轻笑了声:“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车里说什么,你指着你的太阳穴说自己记性很好。”
裘子颖的记性确实很好,可总有差错的时候,“喝得太多,不记得。”
“你很想知道?”
裘子颖忽然觉得怪,又摇头:“算了,不重要,”恰是时机,她应该告知他要走的事情:“我和阿加莎下个月回美国,这段时间确实麻烦你们了。”
陈隽没有表情,不接话,一路开车。到了旅馆门口,她准备拉门下车,他还在回想她划的界限。她就是有这样的能耐,面上笑得让人心动,转眼冷漠无情,连一瞬亲密都是为了验证她的智识。他摇下车窗,抽烟,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尝尝她嘴里的烟味,还有柔软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