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乔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所以她选择回到了房间。
字典上,用白纸黑字写着,‘爱’的定义就是对人或事物的一种深厚情感,但真正的爱,好像远比字面上的解释还要广泛复杂的多。
不懂,她真的完全不懂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她坐在窗边查看,严珍臻传来的简讯不短也不长:对不起,我刚才跟你妈吵了一架,一个气头上就走了,今天都没有陪到你,我后天再来看你吧?
没关係,不用了。
毕竟严珍臻自己也有女儿要顾,出于不想要再给对方添麻烦的想法,她是这么回严珍臻的。回完讯息后,她看向窗外,可疑的人并没有再出现。
“子乔,该吃晚餐囉,晚餐我们吃咖哩。”
门外,严惠玲对着她喊道,严子乔吓了一跳,连忙回喊:“我不饿,不吃了。”
外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碰碰碰地传来上楼的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了。
“不可以不吃晚餐喔,晚餐很重要,快点---”
严惠玲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因为她的目光触及到了严子乔床上搁着的牛奶糖,严子乔没预料到她会进来,所以来不及把它藏好。
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担心会因为顾着吃零食而吃不下正餐这种理由而被骂。
出乎意料的,严惠玲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露出淡淡的微笑,关上房门,乾脆地走了。
明明严惠玲什么也没做,更没有因此生气或是责怪她,严子乔的内心却无比的不安,母亲最后的那个笑容---
次日放学,严子乔打开家里的铁门,经过空无一人的客厅,二楼厨房的灯亮着。
她把背包放在房间,然后重新下到了二楼,母亲静静地坐在厨房的桌前,对着她,依旧是那个微笑。
很美,很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
“吃饱了吗?孩子。”
严子乔摇摇头。
“那正好,我有东西要给你。”
接连几声‘碰’、‘碰’四大包牛奶糖被重重丢到了桌上,严子乔错愕地看着眨眼间就被包装给佔满的桌子。
“母亲,这是……”
像是觉得她的问题很有趣般,严惠玲摀嘴笑:“你的晚餐啊,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可惜架上只剩下这几包了。来,吃完它,全部。”
严子乔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一步:“什么?这我怎么可能全部吃完---”
“你可以的。”严惠玲的表情依旧是在笑,可是目光里却冷冰冰的,“既然昨天的你可以因为‘她’给的点心而放弃正餐,那不就代表在你心中,‘她’的位置胜过于我了吗?而今,你又要再次拒绝我?因为‘她’比我重要?”
严子乔恐惧地低下头,她知道母亲口中的‘她‘是谁。
她不懂这两件事有何关连,但她知道母亲的这个举动是在迁怒。
“这是我特地为了你去买的呢,也是我对你的爱喔,如果不全盘接受,那就是拒绝了我给予你的爱,你,要拒绝我吗?”
严惠玲用温柔的嗓音,又问了一次。
在母亲眼和言语的施压下,严子乔终究是屈服了,她一步一步向前,在餐桌前坐下,然后一口一口地将牛奶糖全塞入嘴里。
期间,她不只一次因为牛奶糖那甜腻的口感而作呕,尤其是在嚥下第一包之后,发生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但当她抬起头,想跟母亲求饶时,对上的,永远只是母亲那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眸。
那眼,就像是在看待一件还有残存价值的物品。
直到凌晨一点多,她终于将最后一块糖吞下时,母亲都一直很有耐心地陪着她。
“好孩子,这样你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为了点心而放弃正餐的事了吧?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好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妈妈还要更爱你的人,就算是‘她’也一样,不要再接近‘她’了,最喜欢你的人,是我,你是不是也最爱妈妈了呢?嗯?”
严惠玲歪着头,似乎是在等着严子乔说出她满意的答案,但明明只是简单一个“爱”字,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不说话,严惠玲举起手,抬起严子乔的下巴,手上那串拉长石和鑽石的手鍊也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炫目的光彩,而在母亲接触到自己的那瞬间,从体内浮出的强烈反胃却几乎要让严子乔晕眩。
“走、走开!”
严子乔仓皇地推开她,连书包也没拿,转身往楼上跑去,母亲并没有跟上来。
她关上房门,将枕头下昨天阿姨买给自己剩下的半包牛奶糖全扔进垃圾桶,然后顺着墙,无力地坐到地板上,脸上被母亲触碰到的部位依旧冰冷,简直不像人类该有的温度。
“最爱我的人……”
好久好久,母亲的那句话都还一直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