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笑,「知道了。」
和室里静謐无声,车时勋站在门前,静待对方指示。
没了旁人,梁德修的脸色远比饭桌上还难看百倍,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排斥,不难看出早先在饭局上,他所展露的不悦已经是极力隐忍后的模样。
十分鐘过去,对方似乎没打算开口,车时勋扬唇,礼貌询问:「伯父,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梁德修沉了口气,「坐。」
「谢谢。」男人恭敬頷首,在木桌另端跪坐而下。
梁德修提起手边的黑色陶壶缓慢斟茶。「车先生,听说你离过婚?」
「是。」
梁德修将其中一杯热茶给了他,「原因?」
「我上一段婚姻是我父母的安排,我和我的前妻之间并没有感情,所以决定分开。」男人沉稳回应,处之泰然,半点也不屈居下风。
听闻,梁德修皱眉,显是不以为然。
「做人子女,本该听从父母之命。何况身为一个男人就该有担当,而不是蹉跎了女人的青春之后,再用没感情这样的理由提出离婚。对你而言,婚姻难道是儿戏?」
「就因为婚姻不是儿戏,所以我更不该明知道继续对两个人都是折磨,却还要求对方迁就。两个不相爱的人,不管花再多的时间、用再多的方式,都只是让彼此难受而已。明明彼此都有更想追求的人生,却要因为一段错误的婚姻一生抑鬱,我不认为这是对的。」
「耍嘴皮子!」梁德修低斥,不愿承认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男人勾唇,依然慢条斯理。「伯父,也许您无法谅解我的作法,但我相信,只要是人,都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很多时候,我的选择是因为没有选择。」
「我出身在财阀世家,我的父亲对婚姻并不忠诚,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的母亲每天都必须想尽办法来保住自己正室的地位,而我不过是她巩固地位的棋子之一。」
话才说到一半,梁德修就斥责:「你不该这样说你母亲!」
车时勋不置可否。
「就像您所说,做人子女本该听从父母之命,过去这些年,只要是我母亲所希望的,我都竭尽所能地达成,她希望我去什么样的学校、和什么样的人来往,我从未拒绝过。」
「我第一次违抗她是在考大学的时候,我执意选择了我喜欢的科系。两年后,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考上了商学系,我母亲承受不了他们母子的打击,选择自杀了。那天,她传了讯息给我,说是我害了她,说我不配活着。」
「我的前妻是国会议员的独生女,我母亲在得知我弟弟和我的前妻互许终生之后,用相同的手段要求我必须和我的前妻结婚,好巩固我在我父亲心目中接班人的地位。她一而再地用自己的生命要我妥协,身为儿子,我没有任何选择。」
「但在这段婚姻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快乐的。我和我的前妻彼此伤害、相互折磨,在牵扯了庞大利益的情况下,她和我弟弟甚至密谋想杀害我。整整三年的时间,我没有一天睡得着觉,不管什么时后,不管我在哪里,我都要随时保持警觉,避免遭遇算计。」
「这样的婚姻,我不认为有维持的必要。」
自始至终,他都是轻描淡写,彷彿说着别人的事。
梁德修不动声色,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既然婚姻不是儿戏,你和尔雅为什么这么仓促地就结婚?」
语落,他将棋盘摆上桌,「不会下棋,总看过棋子怎么摆吧?」
「大概知道。」车时勋接过木製的象棋,凭着印象排放,一边回答:「我和尔雅过去曾经交往过,分开的这些年,我也始终惦记着她。」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也是我想珍惜一辈子的人,在我心里,她比世界上任何一切都还重要。她是支撑着我继续留下来的唯一理由,所以当她告诉我,她愿意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要再等下去了。」
梁德修未置一词,直到他摆好了棋才开口:「你们韩国人也下象棋?」
「是,在韩国称为将棋,规则应该差不多。」
「陪我下一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