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有些微的吃惊,她没想到仅仅只在护国寺一见,苏莞对李缜竟这般倾心,甚至不惜让她母亲亲自来说,要知道作为女儿家在亲事上如此主动,对女儿家的声誉实际上是不妥的。
不过看苏莞那副情,李氏明白只怕苏莞是想当面与李缜说,便道,“缜哥儿,你且等等,苏姑娘过来了,人家是客,又对你有意,你即便无意,也不可伤害人家,与她好好说说话罢。”
话落,便越过李缜,在经过苏莞身旁时轻轻颔首示意便抬脚走了。
李缜回转过身,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一双瞳眸正望着他的苏莞,眸色微微一沉。面对苏莞,他并非能做到毫无情绪,毕竟是上一世与他相伴十余年,真正能让他倾心以待之人。也正因如此,面对这一世的苏莞,李缜只想退避三舍,坚决不在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望着一步步朝他走近的苏莞,李缜沉默一瞬,忽而开了口,“苏姑娘,你也是聪慧之人,有些话,我想不必我明说出来,你明白吗?”
苏莞不明白,她明明如此的心仪李缜,她也分明感觉到李缜对她也是有心的,为何在她愿意表明自己的心迹时,等待她的却是李缜的冷脸与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何会是这样?”苏莞一步步走向李缜,满脸的不甘之色,“在护国寺,我明明看到你对我的眼。可是为何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你当真不喜欢我?”
望着苏莞坦诚的,接近祈求的目光,李缜却是心头一冷,眼见苏莞后方的门檐处不断有人进出,不论是为了苏莞还是他自己,都不宜在这里多做纠缠,便放低了声音道,“苏姑娘,还请慎言,毕竟此事关乎姑娘的声誉。还有,姑娘想必是看错了,我对你并无任何想法,我身上有孝在身,三年之内都不会谈及姻亲之事,也请姑娘死心,莫要再多做纠缠了。”
话落,李缜毫不理会苏莞闻听此言后骤变的面色,也毫不顾忌苏莞此刻是何心绪,冷冷看了苏莞一眼后,李缜转身,往廊檐的另一边走了。
身后,苏莞望着李缜决绝的身影,心头一痛,噙在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才知此地是封宅,此事若是传出去,她人便丢大了,当下抬手掩着脸躲到无人的角落去了。
李缜自是不知道他走后之事,对苏莞说过那一番话后,他心头其实也并不痛快。只想尽快避开这些人,当下加快脚步,出了中堂的拱门,正想往西院方向离开时,抬眼间忽见前方出现一名陌生的男子。2.
这男子身形修长,气宇轩昂,然而叫李缜怪的是,领着他的是封敬山的夫人许氏身边的一位大丫鬟。
可这里是通往后宅的路,一名外男又怎可轻易进入。
正凝间,浣音带着段崇南已走了过来,段崇南那冷硬俊朗的面容也越发清晰的映入李缜眼中。
看清段崇南的那一瞬,李缜内敛的凤眸微微一敛,心中一惊,为何这人的面目他竟觉得十分眼熟?
李缜凝眉想着,忽而心头一震!
没错,这张脸,就是上一世在他临死之前,跟着晋王明岑一同冲进皇宫,亲眼目睹他葬身于烈火之中的人。
是镇国公段崇南!
第2章
“段崇南跟着浣音往这边而来,一眼也看到了此刻立于拱门之前的李缜,见他面如冠玉,虽有些清瘦,却也越发衬得他英姿隽雅,芝兰玉树。
段崇南身为三千营指挥佥事,常年与军中男儿打交道,却也极少见到如李缜这般气质出众的男儿,尤其是见他此刻也打量着他,敏锐如他能够察觉到对方眼里同样闪过的探究。
能够出现在封府后宅的少年,难道是封府哪一房子嗣?
正凝间,就见前方引路的姑姑朝李缜颔首见礼,“表少爷。”
浣音见到李缜时虽有一瞬间的焦急,毕竟段崇南是外男,此番被她引入内宅也是为了与封姌一见,这事若是传出去了对封姌的声誉不好,大太太只怕也会觉得她办事不力而责罚与她。
不过浣音只在一瞬间便静下来,因为她想起李缜只是府上的表少爷,而且还是二房的表少爷,与他们大房并无干系。即便他撞见了,他并未亲眼看到段崇南与封姌见面,而且他也不知段崇南的身份,所以即便撞见了也无处可说。
想通这一点,浣音便不急了,静下来上前朝李缜轻轻颔首见礼,对于身后的段崇南却并不开口介绍。
李缜看穿了浣音的心思,也并不打算多问,轻轻点头示意,强压下心底的震惊,视线若有似无的在段崇南身上一扫而过,便身形一转,往左手边的西院方向离开。
在浣音与段崇南看不到的前方,李缜袖中暗自攥紧了双手,剑眉沉沉蹙着,面上色惊疑不定。
段崇南为什么会出现在封府内宅,与封敬山之间又有何关系?
如今,他与明岑皆已在他面前露了面,他也该早起防备之心,早作打算了。
段崇南见李缜离开后,朝浣音低声问,“这位姑姑,方才那位少年我见他气势颇为不凡,却不知是府上的哪一位少年,我似乎从未见过?”
浣音知道段崇南的身份,而且看今日封姌对段崇南的态度,想必这件亲事能成,若是成了封姌便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在府上的地位便又会超出一截,心中想着,对段崇南便也越发恭敬,便垂首回道,“回世子爷,方才那位是府上二太太娘家的表少爷,上月初来的封宅,在府上借住,是以世子爷从未见过。”
段崇南轻轻颔首,“有劳姑姑解惑。”心中则回想着封家二房封敬坤的夫人是来自哪个人家,一时却想不起来,他对官员内眷之事一向记得甚少。
李缜回到墨轩西厢后,进到书房,召来李儒。
李儒躬身上前,李缜附身到他耳边低声嘱咐了一番后,李儒面色逐渐凝重,却也不多问,在李缜吩咐后颔首应下,便转身出了书房。
与此同时,段崇南也在浣音的引领下回到了前厅,彼时,前厅内已来了不少前来贺寿的朝中的官僚,人影绰绰,或站或坐,好不喧闹。
封家的封敬山与封敬坤这会儿皆在接待着同僚,忙得转不开身来,封家嫡长子封毓也在封敬山的引领下帮忙招待着诸位贵客,镇国公段正德闲来无事,正坐在厅中设下的席位上,与身边的一名身着绯色绣锦鸡的官员正闲谈着。
段崇南定睛一看,才发现与他父亲这会儿正说着话的是当朝刑部尚书葛立,虽说是在与他父亲段正德闲谈,但不时落在他父亲身上的眼,分明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鄙。
段崇南眸色一冷,不动声色的缓步上前,行至段崇南身前,颔首道,“父亲。”
段正德闻声回头,见是段崇南,又见段崇南眸色深沉,隐有深意,朝他轻轻颔首,淡笑道,“我说你方才去哪里了?怎么转眼就不见你人?我身边的这位葛大人方才还提及你了。”说罢朝他招手,指着身边的葛立道,“快过来给葛大人见礼。”
段崇南颔首,上前一步朝视线这会儿落在他身上的葛立拱手见礼,“段崇南见过葛大人。”2.
“原来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啊,”葛立拱手回礼,从上到下打量了段崇南一眼,笑道,“世子爷雄姿英发,气度不凡啊。”
段崇南拱手寒暄了几句,便落座与段正德右手的席案前,正欲开口,段正德微微侧首,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不必多话,一切待回去在谈。”
段崇南应下,便也不发一言了。
与此同时,中堂。
在中堂外廊檐的角落抹干净泪后,苏莞稍稍平复了心绪,方又缓步回到中堂,只是刚刚哭过的眼睛有些微泛红,但凡有心之人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苏莞适才哭过。
李氏与封懿皆看出了苏莞微红的眼睛,见她这幅模样,李氏猜到李缜想必是对苏莞实话实说,伤了她的心,只是这种事她却不好出言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