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近这么频繁的回来。”
霍砚行淡笑:“回来多陪陪您不好么。”
“臭小子。”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虚虚点了他两下。
“快过生日了吧?”老爷子两指夹着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一角:“你也老大不小了,生日一过就三十了,什么时候成家?”
战术性停顿一下,老爷子继续:“我有个战友的孙女,前两天刚从国外回来, 见见?”
霍砚行漫不经心地回道:“您战友还挺多。”
“那是,想当年我们那一个连人最多,感情最好,这么多年好不容又联系上——扯远了,你去不去?”
霍砚行端起手边的茶杯递到嘴边,目光落在棋盘上:“您不是给我订过娃娃亲,还让我去相亲?”
“娃娃亲?什么时候的事儿?”老爷子执棋的手一顿:“我怎么不记得?”
霍砚行淡定闲适, 没有回答老爷子的问题,也不催促他落子, 拿起茶壶给他倒茶。
老爷子恍然大悟的“哦”一声, 终于从久远的记忆深处挖出答案:“你说桑丫头?”
老爷子挪着屁股往前凑凑, 棋子落定:“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也不是我说你,你说桑丫头小时候跟在你屁股后面天天喊你哥哥,亲近得很,你怎么就对人不冷不热的,小丫头粉雕玉琢长得多可爱。”
说话间的功夫霍砚行又落一子,霍老爷子低头看去,立刻在他那枚棋子旁边落下一子,觉得自己终于抓到霍砚行的把柄,兴冲冲的模样:“你是不是下错了?落子无悔啊,错也不能改。”
霍砚行没有露出半分颓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紧不慢捻起一枚棋子,放到被霍老爷子忽视掉的角落。
旗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微的一声脆响。
伴随着男人低沉郑重的一句:“没有,落子无悔。”
-
桑吟一连在霍砚行的公寓里住了一周的时间。
一开始酒醒的那天早上霍砚行没有让她走,后面她竟然也忘了离开这件事,稀里糊涂的接着住了下去。
桑吟工作时间自由,霍砚行却是每天都要去公司上班,早上他会把早餐准备好,桑吟起得来就两人一起吃,起不来就分开吃。
她经常掐着霍砚行下班时间给他发消息点菜,今天想吃城西老字号的醋鱼,明天想吃城东网红店新推出的甜品蛋糕,至于能不能买来,那是霍砚行该考虑的问题,桑吟只负责点和吃。
不过霍砚行的行动力目前还没有让桑吟失望,想吃什么当晚绝对都能吃到。
电影开拍在即,团队人员每天在群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桑吟也会跟着聊两句。
除去那晚在墓园醉酒以及第二天酒醒后朝霍砚行发了一通脾气,桑吟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以前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好似根本没有被劈腿,也并不知道家里衰败的情况。
霍砚行始终悬着一颗心,但是面上从不显露分毫,桑吟装作无事发生,他便十足配合。
一切都在照常运作,按部就班的进行,和以往并无任何不同。
但是风平浪静到底只是虚假的表象,终有撕裂的一天。
桑家是投行起家,这次的危机是因为桑伯远一时失误,对市场风向预判偏了航,导致资金链断裂。
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一听见什么风吹草动,以往对桑伯远阿谀奉承的人家立刻退避三舍,也有交情不错的朋友帮忙,但是还远远不够。
桑伯远在某些方面执拗的很,越是困难越是不愿麻烦交心的朋友,一拖再拖,使得问题更加严重。
桑伯远一周前便去了国外谈生意,桑吟得知家里情况那天,他才落地,无法赶回来,才叮嘱霍砚行看好她。
这单生意顺利谈成的话足以让桑家起死回生,但是天不遂人愿,赵家半路截胡,撬走了已经进行到尾声的合作。
生意场上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桑家和赵家主攻的方向大差不离,有竞争也有合作,说朋友绝对算不上,但是说敌人也还有点过火。
赵家这次的一通操作站在理性角度分析,其实没错,谁不想多多赚钱,但是从感情角度出发,吃相着实难看了些。
生意是在国外谈的,但是很快便传回国内,连个时差都不存在。
一传十,十传百,一两个小时的时间,经过不知道多少遍添油加醋的润色,消息已经从“桑家要破产了”演变到了“桑家祖宅已经被拿去抵押,银行在清算资产,父女俩要露宿街头了”。
桑吟的微信从早到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多是塑料姐妹打着安慰的虚假幌子实则来探听真相的消息。
柴轻月也发来了消息,没说多余的话,微信支付宝银行卡各转了二十万给她。
【柴轻月:别听外面那些犬吠,没钱花了我养你,以后结婚了我就拽着我老公一块养你,看上什么随便买,咱不委屈自个儿。】
蒋信泽和宋运也都发来了消息,是问她在哪儿,叫她喝酒。
桑吟盘腿坐在房间的飘窗上,脚边堆着几个空了的酒瓶,键盘敲击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她拒绝了蒋信泽和宋运的邀请,又回了柴轻月一个表情包让她放心。
退出到消息列表,平日里这个时间点正闹腾的工作室群静得不行。
她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半晌都没能发出去一个字。
机身震动,消息提示音响起,她重新退回到消息列表,看见孙锦筠私聊给她发了条消息。
【孙锦筠:桑桑,赵艺妍你听说过吗?】
【三又桑桑:认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