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去了。哪怕坐在昏暗的剧场里,脊背也挺直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高挺的鼻梁和绷直的嘴角。
额前的黑发拨开到两边,看不见眉眼。
还是在意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啊。
算了,下次他问起来再解释吧。
童眠解开顾虑,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
那之后,日子又悄无声息地过了半个月,鉴于上一次补习的效果良好,商量过后,湛从远与她的补课协约继续执行起来。
但这次协约内容有变。她给他带新鲜的早餐,他负责帮她补习。
早餐由童母每日精心烹制,童眠顶多充当搬运工,每日出门前用塑料袋装好放进书包里,到学校后再拿出来给他。
出乎她的意料,上次的事情后,湛从远不仅没有追问她当时的事情,甚至之后也从未过问她和柯顺的关系。
像是他的世界里压根不存在柯顺这个人。
无论是放学时看见他们一起回家,还是偶尔见到他来班里找她,都十分的平静。
和他比起来,其他人就要难应付得多。
不仅要想尽办法对他们隐瞒其他人的存在,还要在他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制定固定的见面时间,每一次拒绝都要想破了头皮找理由。
除此之外,还要随时准备接受信息轰炸。
封辞逆最频繁,只要工作闲下来就会罗里吧嗦讲个不停;施以岸其次,少量多次,惜字如金但是意外黏人得紧;柯顺被教训了之后,发消息的频率肉眼可见地减少;湛从远除了学习以外的内容,很少会主动联系她,排在最后;叶琛……噢,她没有叶琛的联系方式。
上次不欢而散以后,她就很少见到他,但每一次见面都无不是让人印象深刻。
当她还老老实实地将校服穿戴整齐时,他已经进阶到每天研究新的穿搭公式了,每一次见面都与上一次穿得不一样。迄今为止,童眠还没见他的衣服重样过。
态度虽然在日渐缓和,但总体来说还是称不上多友善。
两个人单独见面还好,虽然冷着脸但也会主动打招呼。一旦碰面的时候有第三个人存在——比如柯顺,那他定是要双手抱胸用最恶毒的姿态对他从头到脚羞辱一番的,不把柯顺气到拳头捏紧得咯咯响绝不罢休。
每次都要靠童眠跳出来打圆场,两个人才能勉强压下剑拔弩张的气势,各自平安回家。
如此半个月以来,童眠彻底筋疲力尽,每天都像硬被人赶上去拉磨的黄牛,累得半死。
第三次月考前,学校为了放松同学的心灵,适当减压,举办了科技节,邀请各个班的同学积极参加活动。
童眠对这方面还挺感兴趣的,加入了班里的一个小组,共同参与作品创作。
创作的过程很有意思,最终成品也不错。
只是……
童眠木着脸,蹲在摊位后,像买菜的阿姨守着带着露水的新鲜蔬菜一样,她要守着组里新鲜创作出来的吸尘器。
比赛规则是,最终展示必须要有一个人进行讲解和技术演示,公平起见,小组一致决定采用石头剪子布的方法抽取这位幸运儿。
结果显而易见。童眠成了这位倒霉蛋。
只要有人过来,她就要挂上和善的微笑,像商场里矜矜业业的售货员,尽职尽责地推销产品。
忙活了一中午,童眠能量骤减,好不容易趁着来往的人少了些,蹲在地上休息会儿。
本来只是盯着地面发呆,思考放学后要不要吃点什么,看着看着,视线突然被一双球鞋给占领。
白色的,没有太多复杂的花纹,整洁干净。
她愣了一会,顺着鞋往上看去。
被校裤裹挟的细直的腿,拉到顶端的外套拉链,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童眠倏地站起身,是校庆那时候遇到的和服学长,和施以岸一班。
他微微瞪大眼睛,惊讶道:“原来是你啊。”
和他单独面对面地交谈,童眠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不自在地扯了扯外套的边角,嘴角的笑有些僵硬,“……你记得我?”
“当然记得,”镜片后的眼睛弯起,很有亲和力的笑容,“校庆上不是见过吗,晚会你还坐在我旁边。”
原来他记得她的脸,也认出了她。
总觉得,有些不安。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摊位上的机器,问道:“这是吸尘器吗?”
童眠木讷地回道:“……是的。”
他礼貌地问道:“那你方便给我介绍一下吗?感觉很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