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去,弟弟还没下课,母亲在厨房忙碌,把江言清安顿在客厅。
电视放着,江言清没有看,他望着从小看到大的窗外,听着厨房里的动静,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又压抑。
弟弟放学回来了,一开门叽叽喳喳地叫着“妈妈”,母亲从厨房出来高兴地迎接,母子俩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他的弟弟半晌才见到坐在沙发上的亲哥,糯糯地喊了句“哥哥”后,转头跑进了他的房间。
弟弟有专门的房间,他的房间对于成年人来说有点小,对于小孩子而言刚好。
母亲为了弟弟有个宽大的书房,擅自把江言清的房间改造成了书房。
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饭点到了,三人吃饭,江言清在饭桌保持沉默,母亲和弟弟偶尔聊上几句。
也不知触及到什么,母亲吃着吃着把碗筷一甩,朝着江言清发难,“你回来干什么?话也不说,光顾着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把抢过江言清手中的碗,扔在一边,眼憎恶。
江言清开始咳嗽,他其实吃不下饭,为了配合他们而努力塞进去,他被母亲突然的举动嗓子呛进了空气,喘不上气。
“又装什么,弄得像个死人出现在你弟弟面前,别把你弟弟吓出什么病来。”
江言清已经不记得母亲对他和蔼可亲是什么时候了,他以前听人说他母亲虚伪爱慕虚荣,自己完全不信。
现在逐渐明白了。
江言清从小成绩优异,考入重点学校后,母亲到处炫耀,后来他的性取向被人传在外面,母亲再也不提起他,他成了母亲人生中的污点。
同性恋在年轻人中不算什么,而在长辈眼里是丢脸的存在。
所以江言清不明白一开始严厉反对他和徐庭旭交往的母亲,后来为什么会同意了。
江言清放下筷子,问他母亲,“您叫我来到底是图什么?”
他的话引起母亲更加糟糕的责难,“我叫你回来还需要理由?你有多久没回家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
江言清看着母亲不说话。
隔了一会儿,母亲擦着弟弟的嘴角,眼飘忽地道:“你还有钱吗?”
果然。
江言清把他的卡放在母亲面前,卡里是他所有的积蓄,“我只有这么点。”
母亲眼中贪婪的目光被江言清看得一清二楚,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拿,“多少。”
江言清说了一个数,被母亲嗤之以鼻,“怎么,你那徐庭旭没给你钱?”
“真没用。”
江言清没有多说话,他起身道:“从今往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母亲脸色突变,“江言清,你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断绝联系?”
江言清的确是这个意思,他这段时间对爱情失望,对亲情也失望,他不肯母亲日后联系他,是不想拖累,也不想再次失望。
他希望他死了后,母亲都不要知道。
“你可以这么理解。”
筷子砸了过来,江言清看了她一眼,在母亲歇斯底里的叫喊中,走出了家门,他想他不会再回来了。
又过去了一个月,今天是除夕夜,江言清想收拾自己去外头购物,他想吃点好的。
穿着厚重的衣服,拖着病态的身体走进超市时,江言清后悔了。
除夕夜人少,来超市的都是一家子,他们穿着新衣热热闹闹的,江言清孤身一人进去,显得格格不入。
他最后没买什么东西,出了超市瞥见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这款车车型线条很酷,漆面是金褐色,江言清不怎么关注车,但他知道这辆车从重新组装到车内配置,共花了八位数,不是一般人消费得起,徐庭旭就有一辆。
当时徐庭旭开着这辆车去市区兜风,回来就扔在车库里,说是他家老头子嫌他太招摇要他不许开。
八位数的跑车停在车库一年多,现在这辆车停在超市附近,周围围满了举着手机拍照的人。
江言清抿着唇决定绕开,他不想在除夕夜和徐庭旭有牵扯。
徐庭旭今天和多年老同学聚会,他常用的车送去检修,在车库里找了一圈,开了辆他最拉风的车。
这款车买的时候是江言清陪他去的,江言清家里条件不好,在听到这款车的价格时,怔楞了好久,久到徐庭旭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到现在,徐庭旭都记得江言清脸上的表情,难以置信的可爱,所以他情不自禁选了这辆车。
约定的地点在市区私人酒吧,徐庭旭瞧着其他人成双成对的,自己孤孤单单一人,难免不爽。
他又开始想起江言清了,很怪,最近他常常在无意中记起江言清。
有时候徐庭旭挺佩服自己,别的人带情人一天换一个,而他来来去去就江言清一个,害得他被人笑话,江言清也不知好歹。
敲着二郎腿,徐庭旭端着茶,开始走。
朋友旁敲侧击问他是不是和江言清分手了。
徐庭旭:“闹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