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只这些,在课堂上,只要老师一转过身书写黑板时,总会有人以梁名恩为目标射橡皮筋或丢纸团;又或者去上厕所时,厕所门一关起,立刻就有人从外泼一桶水进去,淋得梁名恩一身湿。
但最让梁名恩害怕的,是解天祐跟他的朋友们对他拳打脚踢及辱骂难听的字眼,皮肉伤和言语伤害是梁名恩最承受不起的,自幼总是被身边的长辈说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他是个会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将这些评语放置心头上去咀嚼。
于是在填写高中志愿时,他选了一所离家有点距离且班上没有人会去的高中,想重新开始,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也不一样的环境。
一个人来到新环境难免有些胆怯,但也因同班同学都来自不同区,也很快就熟络了,其中有个名叫杨哲轩的斯文男孩与他感情最好。
梁名恩的成绩不算好,老是跟不上课堂的最新进度,而杨哲轩总是细心的教他,付出了许多时间及耐心,至少让自己的成绩能处于中上,而两人也总有共同话题,总是同进同出。
对杨哲轩的情感日渐膨胀,但解天祐说的话总会在这时候在他脑中响起,这也让他一直不敢正视自己对杨哲轩的真正的感受,深怕自己又会重回痛苦不堪的国中生活。
但是杨哲轩的温柔总是轻柔地拂过梁名恩不安的心,他心想或许杨哲轩不一样,也许他可以接受这样的我,就算他不接受真正的自己,也许能体谅他的不同。
对已经满溢出来的感情最后倾诉让杨哲轩知道,但杨哲轩的反应与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能接受,原本斯文温和的表情瞬间显得睥睨,他说了真正将梁名恩打入谷底的两个字。
「噁心。」
第二天全班都知道了梁名恩喜欢男生的事情,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将他视为存在,他在这个班级彷彿空气一样縹緲,但他平静地想,比起肢体及言语上的暴力,他寧愿大家这样无视他,至少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后来梁名恩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心,将喜欢同性这件事永远锁上,只要不与人交好,两方都不会受到伤害。大学选择了另外一个县市的学校,读着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科系,不和任何人打关係、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就这样过了四年直至毕业,马上就投入甚么人都会做的工作,就过了五年。
慢慢缓下呼吸节奏的梁名恩从石英砖地板起身,捏捏微微麻掉的小腿,明天开始是週末,他要好好洗个澡睡个觉,当作甚么都没发生过。
他一一卸下身上的衣物走进淋浴间冲着冷水,却仍止不住从喉头涌上的哽咽感,明明被自己忘了差不多的过去偏偏因为解天祐,通通回来找他了!那些年从心里到身体上所承受过的痛楚彷彿又重新烙印上,他觉得好痛,却爱莫能助,只能任凭它们持续攀附而上,直到将他埋在过去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