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临川早便醒了,察觉到她的动静,他长臂一伸便将床帘散了下来,二人周围又是一片漆黑。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出施玉儿所料,后来又晕晕沉沉的睡了过去,只中途被叫起来迷迷糊糊喂了一次饭。
隔壁院子。
静湖有些犹豫地问道:“不催一下么?”
“不急,”沈母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一边揉着自己的黑眼圈说道:“这两日离开便可,如此匆忙大清早动身才怪,就算他们想再待一日我都觉得没有关系,他们开心就好。”
静湖观察着旁边院子的动静,见有丫环去打水来,心中也了然了两分,不再多言。
再醒的时候,已经末时,施玉儿揉着腰起身,眼帘上重的厉害,却透过木屏风的缝隙隐约可见沈临川正坐着拿一本书在看,他情专注,一只手搁在桌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手串。
她穿上鞋走过去,困意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是不可置信般在他的身上摸了摸,问道:“你竟然还在么?”
“玉儿忘性竟然这般大?”沈临川轻笑了一声,将她抱到怀里来,啄了啄她通红的面颊,替她按着几个舒缓的穴位,柔声道:“晚饭后我们一起去游船,如何?”
“游船?”施玉儿坐在他的怀里,心里有些期待,她现在已经能看懂他看的东西,她拿过那串手串戴在自己腕上,顿了一下,问道:“今日不用处理政事?”
“嗯,今日歇一天,”沈临川将书翻了一页,答道:“我想多陪陪你。”
“难得啊,”施玉儿看见书中的内容,念出来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沈临川说道:“玉儿,我们要白头偕老。”
“太早了,我才不想老呢,”施玉儿未能察觉出来他有什么心事,此时全然沉浸在二人晚上要去游船的喜悦之中,她透过手串上的玉珠可以看见自己指尖上的纹路,轻声嘟囔道:“但若是和你一起,还是可以接受的。”
风吹桂子香。
夜里带着丝凉意,施玉儿没披披风,而是缩在沈临川的披风里,同他一起坐在船上看星星。
这个季节里晚荷仍绽,沈临川喂给她一口糯米团子,自己将剩下的半口吃尽,见她还要,哄着她说道:“太晚了,吃了会胀坏肚子。”
天边还有一丝晚霞,二人不算是来湖面看星子,更像是来看日落,绚烂的霞光映在湖面,一片火红。
若是从现在开始等到星子出来,施玉儿是愿意的,她靠在沈临川怀中,唇齿间满是方才糯米滋的甜意,闻言也不再要,而是柔柔的同他说话。
湖面上有一盏小小的纸船,上面写着一行小小的字,‘与子偕老’,她带来后让沈临川亲手写上去的。
小船在湖面上缓缓的飘动着,仿佛载着二人的心愿般越行越远。
糯米滋很甜但不腻,表面浇着桂花甜酒,淡淡的酒味,不醉人。
“我想起来你昨日说的话了,”施玉儿的指尖绕着他的黑发,问道:“你说让我和伯母先回太原,对不对?”
沈临川点了点头,问道:“你不愿回去吗?”
“不愿,”施玉儿轻哼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果汁喝了一杯,娇声说道:“我想陪着你,届时我早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回去都好,反正你让我现在去,是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的,无论这京中要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想陪着你,我不怕!”
话还未说完,她便觉得脑中一阵昏沉,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倚着身侧人的肩熟睡了过去。
沈临川仍然保持着抱她的姿势远眺着天边,半响,轻叹一口气,“我就知晓你要不听话。”
他不舍的在怀中人额上亲了亲,眸中藏瞒愁绪,低声道:“可是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玉儿,你不要怪我。”
怀中人毫无察觉,唇边勾起轻笑来,似乎是梦见了什么趣事。
沈临川将施玉儿抱在怀里,等马车驶到沈府后门时,沈母和沈望渊就在那儿等着他们。
沈临川将怀中人小心地放到车厢内,在她的唇边沾了些酒水,低声道:“我给她下了安散,若她醒了,只说是酒醉后不记得自己出门便好。”
“嗯,”沈母也提裙上了马车,对沈临川说道:“你且小心。”
然后扭头对沈望渊道:“守好你哥,守不住便传信给你爹,时刻注意京中的事情。”
话落她便不再多言,只是在马车帘合上的那一瞬间她便瞬间通红了双眼,悄悄掀起车窗去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一直到身影消失后才默默垂泪。
“哥,走吧。”
沈临川点头,对他道:“应该没几日了,你提前打点好。”
沈临川垂眸,“我都记得。”
·
施玉儿做了一个梦,一个梦做的不知所云却又觉得格外清晰,梦境交织变化不停,但每一幕都让她觉得钻心般的痛,不知为何,却又身在其中。
她醒时只觉得有些腰酸背痛,却在回之后见着沈母的身影以及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后,霎时间便清醒了过来,问道:“伯母,我们这是去哪儿?”
她说话间总觉得有股淡淡的酒味萦绕,施玉儿有些难受地将车帘掀开,却见周围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暗卫,天边一轮圆月高悬,并不像是在城内。
“去太原啊,”沈母笑了笑,她的眸里满是血丝,见她醒来,忙将她身上的被子掖了掖,“傻孩子,你临行前闹着要喝酒,却是一个一杯就倒,上车了都不知道,我担忧你酒后难受,便在你的马车上守着,现在觉得可还好?”
“挺、挺好的,”施玉儿有些发懵地锤了捶自己的头,没记起什么,只记得自己是在沈临川的怀里睡着的,旁的觉得迷迷糊糊,一时间记不清楚,于是也对这个说辞半信了,“多谢伯母了,怪我不胜酒力还贪杯闹了笑话。”
“我们走了多久了,何时才到?”
“走了三四个时辰了,慢些的话也还有两日,”沈母笑了笑,柔声道:“吃一堑长一智,切记日后莫再饮酒了。”
施玉儿答话后伏在马车的车窗边,望着侍卫腰间的长剑不语,心中觉得怪的紧,却找不出怪的缘由,只在心里感叹着又要不知与沈临川分别多久,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何时喝的酒,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她叹息着,哪有要做夫妻了的人还常常分别,简直是不像话……
沈母见她面上一时黯淡一时鲜活,便知她在想什么。
她不动声色将另一边的马车车帘掀开,看了眼路边境况,见侍卫没有任何异常,才又收回目光来,想了一个话头对着施玉儿问道:“回太原去了,新房你想怎么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