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羽烟直接上楼,关了房门,揭开水色纱帐,直直倒在身后的床舖,银
白色发丝散落在白色床单上,如锦如缎。
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眼里流泻着明明灭灭的水光,宛若绣在她蚕丝被上的
冰蓝色玫瑰,没有生命的活灵活现。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却猛然坐起身,低头对着项鍊上的蓝宝
石默念起一段咒语,语毕,项鍊发散出柔和的黄光,悬浮在胸前,一道透白色
身影缓缓从宝石中飘出。
「我不懂。」
羽烟看着面前的魂体,淡淡的说道。
「不懂什么?」
那魂体俯视着羽烟,交叉着胳膊问道,声音温润而醇厚。羽烟抬头看向他的双
眸,开口应道:
「为什么人类总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你怎就知道他们不喜欢?」
那魂体又问。
「我总是从他们的眼里读出厌恶与不耐,但他们所说的话甚至所做的事,却
与情绪相悖。」
羽烟一边说着,一边下床走到了梳妆檯前。
「怎的不穿鞋。」
魂体看着她赤裸的双脚踏在冰冷的白色磁砖上,微微皱眉道。
「不冷。」
随意回了一句,羽烟坐到了木椅上,双手交叠在膝上,透过镜中看向身后的魂
体,似是在专注的等待答案。
魂体见她如此,大手一摄,一双绒毛拖鞋便落到了羽烟的脚底。他收起了微洩
的情绪,淡淡道:
「七情六慾。」
沉默了半晌,羽烟说道:
「他们眼里的复杂迷离,于我是纯粹明瞭,他们的理所当然,于我却是困惑难
解。」
她对着镜子,双眼弯起了月牙状,两手食指勾起唇角向上拉,停顿了一下,忽
又向下扯,眼皮垂下,双眉轻锁。她摆弄着各种表情,白皙的皮肤被掐得有些
红,唯那双眼里始终如一。
「你教我判断人类的情绪,让我学着摆出表情,可这么多年,我也只学会了疑
惑。但即便如此,我摆出的表情也不会是最糟的,总有人比我更加怪异。」
「唔......」
羽烟微微一颤,她感觉到有东西拂过她的发顶,回头一看,却发现魂体正逐渐
消散。她抬眸望进他的眼底,却又一次的读不清。
羽烟看着魂体一点一点消失在眼前,一语不发,直至消失殆尽。
当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存在,羽烟才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对着一团空气
喃喃道:
「修斯,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复杂,我却没有丝毫感觉,甚至连无趣都感受不
到?」
而回答她的,只有吊鐘的敲打的「滴嗒」声。
最近修斯消失的时间越来越快了,十二年前他第一次出现,便说过时候到了他
就得离开。他说缘起缘灭,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永远的拥有什么,一切都是借
来的,终有一日得还回去。就像一场戏落幕了,剧本结束,道具归位,曲终人
散。
「像修斯这样超脱凡俗的存在,也是戏中人吗?」
她想着,而至于她自己,
「六感,喜、怒、哀、惧、爱、恶、欲」
她什么也没有,一个没有七情六慾的人,始终是入不了这戏的。这样她大概这
辈子都解不开疑惑了,有些东西,只有戏中人懂得的,不过也有些东西,唯有
局外人看得清。
「你查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