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还没怎么注意,是谢煐送了,他才仔细瞧了瞧。这一看,发现并不是那种眼睛、胡须、鳞片都仔细刻化的雕法,而更为简朴流畅的设计,却丝毫不减黑龙气势。
冯万川笑道:“这镇纸,和殿下平常佩在腰间那块龙形玉,是出自同一位玉雕大师之手,也是同一块玉。这墨玉是当年属国进献,先帝看着喜欢,就赠给先皇后,说是与先皇后相配。
“不过先皇后一直未寻人雕刻,直到诞下殿下,才特意请了那位玉雕大师进宫。大师按着先皇后的意思……雕完那块龙形玉,还剩着点料子,就顺手又雕了这镇纸。殿下平时常用,咱家这次就给带来了。”
白殊听出冯万川话音中间有个停顿,却并没有深究。
其实他把玩这镇纸到现在,已经隐隐有点猜测,此时又听冯万川这么一说,几乎可以断定——先前谢煐给自己的那块信物玉佩,也是同一块玉雕出来的。
谢煐给他信物的事并无第三人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冯万川会隐去也不怪。
白殊又和冯万川说过几句闲话,便带人离开。
一边往制肥皂的地方走,白殊一边在脑内和小黑说:“看来不还礼是不行了,会越欠越多。”
小黑优雅地走在他身边,尾巴轻轻拍在他腿上:“你可以不收。”
白殊叹气。他本来也不想收,这不是没忍心嘛。
不过,谢煐头一次送的药方他不知该怎么还礼,这次的倒是好还了。既然这镇纸是谢煐常用的,那他同样还一块回去就是。
于是白殊问小黑:“小黑,玉有红色的吗?”
小黑:“有。”接着报出一串玉石名字。
白殊:“……我还是找别人问吧。”
他又问知雨:“知雨,我们那儿有什么玉石吗?”
知雨一愣,随既答道:“没有,郎君以前没什么钱,又几乎不出门,身上都不佩玉。”
那就还得买。
白殊一边琢磨着买玉的事,一边在制皂的地区转了一圈。工匠们还在做准备,显得有点乱糟糟。
他刚准备走,就有个账房打扮的人急匆匆迎上来,躬身道:“不知楚溪侯过来,小人来晚了。”
这账房算是个熟人,正是上次随白殊回白府要嫁妆的那个。他是刘继思的心腹之一,而香皂这一摊子的原材料是刘家在准备,进货与消耗他都熟悉,就被刘继思派来帮忙。
白殊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散个步,顺便看一眼。太子下晌是不是往对面山谷送过一批?”
账房点点头,细细回禀了目前的存量,预计的日产量,和目前的原材料数量可维持的天数。
白殊身边跟着小黑,都不用自己记,听完只道:“这些东西不比粮食,曹御史那边可能不太上心。若是看着接不上了,你直管来找我说,或者让东宫卫禀报给太子也行。”
账房躬身应了是,陪着白殊往外走。
到了入口,白殊刚想让他留步,突然想起来玉的事,便问道:“我好像记得……刘家是不是也做玉石买卖?”
账房笑着回道:“是,粮食茶酒那些不敢沾,就卖些皮毛、玉石、矿石一类,稍带也贩点山货。楚溪侯可是想寻好玉?东家自己存着些,您写信让他留着便是,待您回去了挑一挑。”
白殊压低声音问:“好的红玉有吗?”
账房不知他为何突然变小声,但也低声回道:“有有,小人记得东家前两年淘到一块,色泽润度都上佳。只是一直没寻到好雕工,怕糟蹋,就没动过。”
白殊满意了,笑着和账房分开。
待散完一圈步回到帐篷,谢煐似乎已经忙完,将椅子搬到了外头来,坐着看书。
白殊状似随意地问道:“殿下的奏章可送回去了?我想顺便给大表兄写封信。”
谢煐抬头看过来:“未曾,等着曹御史那边一起。”
白殊含笑往帐篷里走:“那我赶紧把信写了。”
*
天色渐暗,山谷里的营地中稀稀落落地亮起一些火把。亮光主要集中在深处的病区,方便大夫们给病患治疗。
在先前,这里的气氛一直压抑而沉闷。进来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难以活着出去,只是一边闻着自己和旁人制作出的臭气,一边难受地熬着日子。
但在今日,此时,许多患者脸上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密切关注着那些穿着怪服装的大夫们。
夕阳余晖中,一群穿着防护服的大夫聚在一处,突然暴发出一阵欢呼声。
“缓过来了!她缓过来了!”
“剂量记下来吗?!”
“这是第五例!这方子对重症真的行!六例活了五例!”
“补液的作用很大!得催一催那边,赶紧再送过来!”
大夫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都不需要旁人回应,只是想渲泄心中的兴奋。
带队医师站起身:“好了好了,都退开,让病患休息。后续情况还要继续关注。这方子既然有效,就连夜熬,给所有重症患者都用上。”
兴奋的情绪从大夫们这一处迅速向外扩散,所有病患都禁不住喜极而泣——重症都能有救,那轻症希望更大!
大夫们高兴过一阵,又安慰了一轮周围病患,便一同出病区用晚饭。
即使用饭之时,众人都高兴地不停讨论着。
自愿从京城来的杨大夫对带队医师道:“我用完了饭,得回去给楚溪侯把把脉。都缺什么,列个单子,我顺便带过去。”
周围人听他这么说,纷纷关心起白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