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煐和薛明芳继续问过几句,但没能再问出什么有用信息。
白殊原本一直听着,见他们似乎没了问题,便开口问:“知道消息是谁漏到鹰扬卫去的吗?你们私底下一定讨论过。”
卫士一直低头跟着,没察觉异样,听见有人问就继续回答:“是讨论过,但谁都不承认。这事挺怪的,我们两边是分开扎营,给谷里搭棚子施粥啥的都是他们干。
“我们人手少,就只守着平王和自己的粮草,两边士兵其实没什么接触机会。而且他们那边会官话的少,多说两句都费事,大家伙也不爱和他们说话。”
白殊三人再次交换眼色——事情越发怪起来。
谢煐确认白殊和薛明芳都再没有问题,便让人将卫士带下去。
白殊道:“要不,直接把武威将军和鹰扬督尉叫过来问?”
谢煐却缓缓摇下头:“我只是来治疫,更准确地说,只是来救平王。并没有权力查其他事,他们可以不配合。尤其武威将军,以他对朝中形势的了解,必是缄口不言。
“至于鹰扬督尉,他应该是真不知道,不然早晨时便会说。于他,能把武威军捆在一起,砸实平王要杀灾民一事,他军中哗变的罪责才能减轻。”
白殊却眨下眼,说道:“说不定明天武威将军就会自己过来,乖乖地什么都肯说了。”
见谢煐和薛明芳投过疑惑的目光,他笑道:“武威军里只有一个大夫。现下东宫卫们护送杨大夫过去,等那位大夫听说了这边大夫们的待遇之后,你们说,他会不会趁着东宫卫在就一起跑回来?”
薛明芳顿时听乐了:“傻子才留那儿呢。”
白殊扬唇一笑。
恰有风吹过,带起发丝划过他脸颊。谢煐突然抬起手,手背在他上扬的唇角旁擦过。
白殊笑还未收回,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微微瞪大。
谢煐手一转,替他将被吹散的发丝捌回耳后,才收回手。
“起风了,回吧,仔细着凉。”
白殊快速地眨了几下眼:“哦……好。”
旁边薛明芳忍不住再次“嘶”了一声——六月下旬的这点风,着凉?
翌日清晨,白殊睡醒之时,对面谢煐的床已经收拾齐整。
白殊下了床,一边让知雨服侍着穿衣,一边问:“太子呢?”
知雨垂着头给他扎腰带:“太子和东宫卫一同晨练,说练完会在那边一块吃。让郎君醒了就自己吃早饭,不用等他。小人这便去端来。”
白殊走到面盆架边,刚才知雨已经倒好水。他弯身洗漱,刚擦好脸,知雨便端了早饭进来。
来时搭那么多天船,白殊和谢煐两人向来是一同吃饭。船上甲板空间有限,东宫卫们会分批活动,谢煐一直是跟着后面几批一同。现在白殊坐下看到案几对面空着,都有些不习惯。
吃过早饭,白殊让知雨去忙,自己带着小黑走出帐篷,去旁边叫了孟大。
“我要出营,到旁边那条河去看看。”
孟大点点头,叫了一什人跟上。
白殊散着步走出营门,来到不远处那条一直流进山谷深处的小河边。
这条河几乎是贴着山坡下流过,河面不算多宽,深度据五娘子说只到成丁膝盖上方。水的流速倒是挺快,眼睛看着也清澈,能看清河底,但河中并没有鱼虾。
白殊想上前用手中竹筒去装河水,孟大见状,赶忙伸手拦下,将竹筒递给一个东宫卫,让人过去装。
白殊失笑:“装下水而已。”
孟大却认真地道:“河边湿滑,楚溪侯体弱,小心为上。”
他刚说完,突然抬头看向河对面的山坡。
下一刻,两个持弓的东宫卫同时举弓拉弦,两支箭瞬间破空飞去,直直没入山坡上的林木间。
那处林木顿起摇摆起来,动静还迅速向山谷延伸——显然是有人在跑向山谷。
白殊道:“是灾民?”
东宫卫们俱是摇头:“没看清。”
此时,先前去装水的东宫卫拿着竹筒回来。白殊接过,便带着队伍往回走。
快到营门口之时,正碰到挺长一队东宫卫出营门。白殊扫过一眼,估计着有近两百人,都是背弓挂刀、腰间绑行囊的模样,有几人还背着锅之类的杂物。
待那支队伍走近,白殊笑着问领队的人:“这是去哪?”
到如今,东宫卫们虽还不知白殊的所有本事,但也知道他是太子坐上宾,对白殊亦是恭敬有礼。
领队躬身答道:“殿下昨日询问青淄知县,知县说这条河下游该是没有村子了。只是殿下尚不放心,怕有隐户村,让我等顺河下去看看。”
白殊道声“多加小心”,刚想让他们走,突然又想起件事,续道:“身上有竹筒吗?在你们返程之处,灌一筒河水带回来给我。”
领队自是点头应下,两边便交错而过。
白殊回到帐篷前,发现入口处架了扇屏风,里面传出声响,该是谢煐已经返回。
早晨天光不强,帐篷里本就不够亮,这屏风再一架,里面更是昏暗,可又不见烛光透出。
白殊怪地绕过屏风,结果迎面便看见一片泛着水光的宽阔脊背。
谢煐只穿着裤子,抬手撩起乌黑长发。舒展的肩背肌肉线条流畅而优美,恰恰好与他高大的身材相得益彰,既不会显得过于虬劲,也一眼能见其中蕴含的力量。些许水珠挂在颜色不深不浅的肌肤上,反射着入口照进的光,微弱,却也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