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川念完,平王已经感觉手脚冷凉,但还硬撑着问:“这是……什么?”
谢煐:“自然是你的奏章。”
平王眼中冒出点火:“我……臣没做过那些事,太子怎可往臣头上乱按罪名!”
谢煐没理会他,对冯万川道:“念下一份。”
冯万川换上一份摺本,打开继续念。
这一份是以谢煐的口吻所写,列举出的平王罪状中,除了上一份里的那些,还有私采金矿、豢养私兵,并且表示已在金矿、私兵与知州、通判处缴获一应账目与信件往来。
平王刚才惊得冒冷汗,现在则是恐惧得汗不敢出。
他颤着声喊:“我没养私兵!”
谢煐面上嘲讽之意更甚:“要把账目和信件一一念给你听吗?”
平王垂死挣扎:“我……我只是让他们赚点银钱……不是要谋逆……”
谢煐:“你觉得天子会信?”
平王一时语塞。
谢煐续道:“那些私兵的武库里存着大量违制兵器与盔甲,我若是再往那些东西中添一件龙袍……”
平王惊怒:“你!”
谢煐紧盯着他,刻意轻声道:“你忘了你三弟吗?他仅仅是想求娶前任羽林大将军之女,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中。”
平王双眼猛地瞪大,瞳孔不受控制地颤抖,脸上倾刻间血色褪尽,全身都在剧烈哆嗦,口中甚至还传出牙齿打架的声音。
“待会儿你喝完镇痛的药,能拿得住笔了,就把该你上的那份奏章抄一遍。明日便和知州、通判的请罪奏章一起,八百里加急送回朝中。”
说完,谢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垂眼看他。
“若是明日信使动身之前,你的奏章还没有交过来……那就把我那份奏章送往朝廷。看看平日里宠爱你的陛下,这次会不会留下你一条命。”
平王仰着头看向谢煐,机械地转动眼睛目送他出帐,又迟缓地移回床前,长久地盯着案几上那本“他自己的请罪奏章”。
曹御史于七月三十的午后回到营中,刚向谢煐禀完疫病的防治情况,就被递上三份厚厚的奏章。
他拿着平王、知州和通判的请罪奏章一一看完,整个人都愣住——怎么他才走了十来日,再回来就仿佛变了天?!
“这……”曹御震惊地抬头看向谢煐,“真有此事?”
谢煐淡定地回道:“武威军与鹰扬卫去加固堤坝,碰到一队贼匪欲行破坏。两军追击至贼匪隐匿的山谷,将贼匪全部俘虏,随后从山谷中查获大量财物,以及与平王等人的信件。
“恰逢孤在华渝县听闻离奉城亦有疫病,转道离奉之时,遇见运送缴获回营的两军分队,得知此事。孤入离奉后,顺便探查知州、通判两府,果从其中搜出假冒官船走私的一应账目。”
曹御史听得一言难尽。
但不管是真巧合,还是谢煐处心积虑地设计,只要假冒官船走私这个惊天大案揭开,那些都不过是丝毫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谢煐又问:“曹御史可要另上奏章?若有,便让信使明日再走。”
曹御史面色复杂地看着一脸淡然的谢煐,回道:“臣可否看一看那些账目与书信?”
谢煐点头:“自然可以。”
他召来一个东宫卫,让人领曹御史去看证物。
在谢煐见曹御史之时,白殊正在和五娘子谈生意。
白殊慢慢向她说着构想:“我听闻你原先也带人走商,如今想和你合作,由你的商队帮我在外销售肥皂。”
五娘子完全没料到被唤来是为这个,着实愣了好一会儿。肥皂山谷里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大家都已体会到其中好处,只是,那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她有些犹豫地问:“不知楚溪侯打算怎么卖?”
白殊说了个价格,问道:“五娘子觉得这个价如何?”
五娘子被这出乎意料的低价又惊了下,随后斟酌着道:“若是这个价格,城里的大部分人都可以承受。不过村子里就……说实话,虽说先前大夫治腹痛症时强调过要喝烧过水,可很多人家过了五月之后依然不舍得多费柴火,还是喝生水,将柴火留着过冬。”
对这些村人而言,即使知道好处,也基本不可能花钱去买肥皂。
白殊点点头,温声道:“无妨,那便先在城镇里卖起来。你们只需以不低于刚才那个价格出售,最后我按数量给你们分润,若是能卖到更高价,多出的那部分钱也是你们的。”
五娘子再次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又犹豫着道:“那不知……我们该去何处取货?是否需要先交纳一笔钱?”
白殊笑道:“我对你还是很放心的,你们商队就不需要交押金了。往后我或许还会召集别的商队售卖,他们就需要按数量交纳押金。”
五娘子稍稍松口气。只要不用先往里投成本,即使要商队远道去取货,他们也能沿途做些生意,把路途成本赚回来。
不过,白殊却是续道:“至于取货的地方嘛,我是想着,在你们村子附近买块地开作坊。你们几个村子今冬该是比较闲,正适合让我招工。五娘子觉得可否?”
五娘子再一次愣住——有这作坊在,他们赶完播种,上工马上能拿到钱,辛苦一冬,明年就能把被水泡的损失补回来。若是作坊能长久做下去,那家家户户都能长久地有补贴。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站起身,深深行礼:“五娘代附近几村人谢过楚溪侯大恩!”
白殊示意知雨扶她起来:“各取所需的事,不用如此。况且,若不是在此看到你们的风气好,我也不会此时便办作坊。我与太子都远在京城,这边有什么事也无法及时处理,届时还请五娘子帮忙看顾一二。”
五娘子自是满口应下。
事情谈定,白殊还给五娘子留了份盖有自己私印的文书作凭证,才让知雨送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