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被刺杀的图!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 停选
嘉禧帝手中的白绢还不足两掌大小, 简单的墨迹线条在上面勾勒出三个人。
戴着冕冠的那个,面目、身材皆是嘉禧帝的特征;他身旁有一华服妇人张着双手,似抱似拦;另一个宫人打扮的女子正握刀刺入他胸口。
胸口处, 一片红色晕染开,醒目得扎眼。
嘉禧帝死死盯着那片红色,心跳被激得一下快过一下。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感到胸口又痛又热,好似连喘气都变得艰难。
嘉禧帝堵在江山殿入口,后方人只能看到他像是弯身捡东西, 随后整个人僵住片刻,肥胖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
常将军看看被推开的孙宦官, 见对方依然是满脸掩不住的惊惧,不禁有些好。
仗着个子高, 他暗暗掂脚挺胸伸脖, 目光穿过嘉禧帝的肩膀往里看。却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地上散着白布, 布上有墨迹, 而天子手上正捧着一块, 还隐约有……血迹?
常将军被吓了一跳, 赶紧缩回脖子,心中暗道——幸好刚才他没自己先进去,不然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元简见嘉禧帝一直没动作, 孙宦官又一副受惊模样, 不由得靠过去低声问:“孙内侍,里面究竟怎么了?”
孙宦官听见他唤, 转过眼看看他, 突然目光一亮, 仿佛整个人回过了魂, 一边挥手示意跟来的宦官宫人往后退,一边赶紧去扶嘉禧帝。
“陛下别怕!这必是有恶人在捣鬼!”孙宦官一边瞥着嘉禧帝手中的画,一边贴着他耳边轻声道,“谢府尹既在此处,这些东西又和他适才所禀之事有关联,不如便交给他查办吧。”
嘉禧帝僵硬地扭过头:“有恶人……在捣鬼……?”
孙宦官声音更轻:“必定是!陛下想想,上次断旗还有可能是受地动影响,但这次这些画,除了人为,哪里还有别的可能?”
嘉禧帝的智随着孙宦官的话慢慢回归,目光再扫过手中和地上的图——对呀,这些图只可能是人画的!
他闭上眼缓缓深吸几口气,终于勉强稳住急速的心跳,在孙宦官的搀扶下回过身,用带着点颤的声音吩咐:“常卿,带着羽林卫退远些。谢卿,你过来。”
常将军刚才看那一眼便打定主意绝不掺和这事,马上听话地指挥着人都退开。
谢元简则是快步上前,立刻被嘉禧帝塞过一块东西。
他展开一看,顿时瞪圆了眼——这、这场景不就是那个邱玉娘做的梦?十六个人当中,只有她的梦里出现过一个协助杀手的人!
谢元简看完手中画,又发现殿中地面上还有画散落着,愕然道:“是何人放这些图在此……”
嘉禧帝:“这便得谢爱卿来查了。”
这道幽幽之声听得谢元简汗毛直竖,甚至一时顾不上冒犯圣颜,转眼对上嘉禧帝的目光。
嘉禧帝直勾勾地看着他:“谢爱卿,你会把恶人查出来的吧?”
谢元简被盯着心中发毛。
此时,孙宦官已将地面上的所有白绢画都捡起来,递到谢元简手上:“谢府尹,一共十六张。咱家略看过,都能与您拿来的那些梦对得上。”
旁边的嘉禧帝也恢复了帝王模样,沉声道:“谢爱卿放手查,若有人不配合,直管来与朕说。”
谢元简在心中哀叹着自己倒霉,也只得躬身应是。
见嘉禧帝要转身走,他连忙低声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内侍省是否要于近日在京中采选秀女?”
嘉禧帝盯着他没说话。
谢元简感觉额头隐隐冒出汗,却只能继续道:“臣观那些做噩梦的女子皆符合秀女标准,固有此一猜。”
孙宦官假咳一声,道:“宫里已是多年未在京中采选秀女。”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既然没有一口否认,其实便等同于默认。
谢元简心中有些腻味,面上却是更加谨小慎微,细细禀道:“那些女子在梦中都是身处宫中,显然已是宫女。若是她们没做那些梦便也罢了,可现今,如若她们入了宫,会不会便想着——总有一日梦中情形会出现?当她们在宫中受到委屈之时,又会不会被梦境启发……”
孙宦官低喝一声:“谢府尹慎言!”
谢元简并未被他吓住,又续道:“另外,无论是上天以梦示警,还是有人背后谋划,臣以为,都应仔细筛查,看看是否真有人想借选秀之机入宫行刺。”
昨晚安阳府衙役排查三坊,如此大动静,噩梦一事必然会传开。若是继续选秀,在他治下选出的秀女中万一真有人行刺,不管是有预谋的还是受此事启发的,他都得担干系。
既如此,他无论如何都得拦住这次选秀……不,只要他还在安阳府尹任上,他就得拦住在京里的选秀!
谢元简一咬牙,再道:“陛下,君子不立危墙!还请陛下对选秀一事三思!”
嘉禧帝深深看他良久,才道:“采选可以停,但这事,你给朕彻查清楚!”
谢元简顶着满头冷汗躬身:“臣定竭尽全力。”
嘉禧帝让孙宦官扶着慢慢往回走,还未走远,已经听见谢元简在问常将军何时听到异响。
常将军:“就在我去禀报陛下之前,响了足有半盏茶时间。像是风吹门的声响,很规律,但殿内都是关死的,不会有风。”
随后谢元简又问这几日宫可有异样,不过此时渐渐离得远了,已听不到常将军的回答。
嘉禧帝若有所思,回紫宸殿的路上便问孙宦官:“要说最大的异常,便是昨晚太子夜宿宫中。他们昨晚真的一直留在殿内,没有一人离开?”
孙宦官:“确实未曾有人离开。太子与楚溪侯从戌时开始,一个时辰出来烧一筐纸钱,直到将近丑正时分,屋内才熄了大多数烛火,只余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