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石看了她一眼,故作嫌弃地捏着鼻子接过。
杨柳:“嫌弃个屁,你那捏鼻子的手刚刚摸过脚。”
程石:“我不嫌弃自己。”
杨柳不搭理他,昂着头往偏院去,路过他时狠狠撞了一下。
坤叔放好树苗回来,指着跌墙上的人,“你说你这不是嘴欠?”鞋给人家提了还不落好。
“我乐意。”
“你活该被撞。”
“你什么都不懂。”
*
春日的正午阳光大好,吃饱了拎着椅子往院子一坐,多晒一会儿都能睡过去。程石搬了高凳出来,拎出他的小泥炉,巴掌大的陶壶徐徐冒白烟,他撕碎了陈皮丢进去,煮过一滚再丢撮茶叶。
黄褐色的茶倒进跟陶壶一个色的茶盏里,只有两盏,这苦茶也只有杨柳陪他喝,春婶和坤叔沾都不肯沾一口,一个嫌味道怪,一个嫌弃颜色像尿。
大黑子吃饱喝足就溜溜哒哒往门口走,程石瞥它一眼,轻咳一声,见它摇着尾巴回头,粗声问:“哪去啊?在我家吃饭不给我家看门?”
狗也知道吃人嘴短,但脸上长毛不知羞,舔了舔嘴,趁着人喝茶没看它,一溜烟蹿了出去。
“下次它再来拿大棒子给赶出去,吃了就走。”程石骂骂咧咧。
杨柳不接话,他天天这么说,到了饭点大黑子没来他又念叨。
放下茶盏,杨柳剥了颗桂圆吃,这空荡的庭院就竖了个裂开头的木头人,也没什么看头。不仅前院空荡,后院和偏院的庭院也什么都没种,她想起过年时买的花种,跑回屋给翻出来,兑了温水泡着放在灶台上。
“要种花?”春婶刚洗完锅碗,她解了围裙搭在门上,说:“家里的确是空荡,种些花也好。”
“村里有人想卖栀子花树,我跟阿石待会儿去看看,价钱合适就给买下来。”杨柳往前院走,问还在品茶的少爷:“喝好了吗?喝好了我们去看看栀子花。”
程石伸出手,“拉我一把我就陪你走一趟。”
臭德行!
杨柳朝他手心拍了一下,弯下手指攥住他的糙手,轻轻一带他就蹦了起来。
“春婶,帮我收拾下茶具,别被狗扒下来打碎了。”快走到门口了,他回头喊。
初春活儿少,吃了饭多数人都蹲在门外的墙根下晒太阳唠嗑,小两口在众目睽睽下走过去,满口都是:吃了吗?晒太阳呢?
都以为是小两口往杨家去,却看见人走到堰边拐了进去,没过一会儿蒋大头出来找人帮他挖花。
片刻的功夫,村里不少人都知道了程石花了一两银子买下蒋大头院子里的栀子花。
一两银啊,多少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落个两三两在手里。
听到消息心动的人就跑到程家问柿子树要不要?桂花树要不要?枣子树要不要?还有人问从山上挖回来野花要不要?
接下来的三天,杨柳跟程石又跑了不少家,甚至还跑到外村去了,家里又添了棵桂花树和枣树,都是七八尺高的树,种下就能开花结果的。
栀子花种在前院,等开花的时候路过就能看见,桂花树种在后院,在小两口卧房的窗外,枣树种在偏院,靠近水井的地方,夏天打水洗菜的时候能乘片刻阴凉。
家里多了花木,顿时感觉就不同了,杨柳每次进门都会抬头看看,程石早起的时候看到枝头的鸟也会忍不住开口吹哨。
初春的早上还有些寒,程石起来练拳脚的时候杨柳也坐了起来,亵衣滚偏了,带着红印的肩头露了出来,很快又被薄袄遮住。
程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人眉头一皱,“怎么穿这么少?不怕受寒?”
“不怕,我要陪你一起练武。”杨柳小步跑过去,他半蹲着扎马步,她站着跟他差不多高,她虚心地问:“你当年学武的时候最开始是做什么?”
噢,想学武啊,还说的那么好听,陪他练武!
程石收回满肚子劝阻的话,直起身先教她活动身体,“腰、腿、脚都要活动开,不然容易扭伤。”
杨柳垂眼看他又是扭屁股又是劈大叉,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在耍她。
“做啊,怎么不动?”他回头问。
杨柳直言:“动作不太雅。”
“嘁,练武没雅不雅一说,动起来你就顾不上了。”程石也不多说,演示过了又举起石头练手臂力量。
杨柳犹豫了一会儿,往里看了一眼,学着他的动作扶着膝盖转圈。
程石站在后面目光深邃地盯着,在她回过头时不动声色地撇开眼。
作者有话说:
程石:嘻嘻
4、第四十六
村后的山头弥漫着白雾, 一点一点被风撕扯下来,杨柳绕着墙边来回小跑,汗还没出来, 额前的碎发先挂上了水珠。
毛色鲜亮的大公鸡飞上墙头高声打鸣,雾气也漫过山脚, 扑向黛瓦黄土墙。
坤叔劈够一天要用的木柴, 甩着膀子往前院走,过了月亮门,越过院墙只模糊能看清对面人家的房顶。
“雾气这么大!那等雾散了我再赶牛牵马出去吃草。”他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