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心里乱糟糟的,还回不过,人出门了她下床开门喊:“有消息了赶紧回来给我说。”
“好。”
马车跑得快,到了杨家门口接上杨母和男仆,马拉着车在雪地上快速奔跑,一柱香的功夫不到就到镇上。程石驱着马直接去百草医馆,进门看到姨姐在跟人说话,他先松了口气。
“大丫头,咋回事啊?你有没有事?”杨母跑过去拉着大闺女打量,见她在屋里还戴上了斗篷的帽子,小心翼翼地问:“可伤到哪儿了?”
“救大庆的时候砸伤了胳膊,养段时间就好了。”杨絮抬手扯下斗篷,露出一头被烧糊烤卷的头发,“头发被烧没了大半,耳朵跟脖子被燎了几个大泡,其他都没事。”
“这还没事啊?你心疼死我算了。”杨母看到她的耳朵,水泡戳破了,嫩肉都露了出来。
这时里屋里突然响起一声让人胆颤的尖叫,程石走过去,碰到个熟识的大夫走出来,他赶忙问:“屋里人啥情况?”
“你亲戚?”虞耘往外走。
“我连襟。”程石跟出去,“你给我透个底,我连襟能不能活。”
“腰骨被砸断,活着也是瘫在床上,胳膊上和腿上都有烧伤。”屋里又响起一声痛嚎,虞耘嗤了一声,“这才酒醒有知觉,半夜被抬来还晕晕乎乎的,只差没喝死。”
“另一个呢?”程石问。
“不太好,呛了烟还烧伤了大片,发高热了。”虞耘靠在墙上掐了掐眉心,“说是火烧着后是他娘先发现的,跑进去救人,胡大庆醉成一滩烂泥了,她哪儿搬的动,吸的烟过多就昏过去了。”
“其他人呢?他家有奴仆啊。”
“发酒疯带回去了三个酒疯子,把奴仆都打倒了。”虞耘有些哭笑不得,简直是自己找上门的灾,他这半夜把事情的头尾都听了个遍,只能说作孽,自己把自己一家害了,每一步都是他自己推动的。
……
五天后,姜霸王背着个小包袱打马回来,还没进镇先遇到一行办丧事的,她下马避让,却不料在丧事队伍里竟然看到了她儿子,还有俩亲家,心里突然一咯噔。
程石走过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的啥,袖着手说:“不是我姨姐,是她婆婆,你走的第二天晚上她家失火了。”
“失火?”
“嗯,胡大庆瘫了,他娘没了。”程石看她捏着胸前的包袱,掀起眼皮幽幽看着她,“事情已经解决了,英雄,你来晚了。”
作者有话说:
好肥的一章啊!
第一百零六章
白花花的纸钱向上抛开, 被风卷向半空,又如雪花般凌乱的落下,阴沉的天色下裹挟着苍白迷乱了人的视线。棺起, 哭丧声远去,姜霸王踩着一地的纸钱牵马离开, 听着丧乐上山, 她上马疾行回村。
怀孕的人不能去丧事上吊唁,杨家三口人这些天住在胡家帮忙张罗,杨柳就把她嫂子喊回家一同吃住, 即能照应着,也能说说话解闷。
檐下睡觉的狗猛地蹦起, 摇着尾巴欢快往出跑,杨柳正纳闷是谁来了, 就听到马蹄声已经到了门前。她丢开手里的花生,刚走到廊下,外面的人已经大步进来了。
“我回来了。”姜霸王随手把马鞭挂墙上,搓着手说:“好像回来晚了, 事情已经落幕了。”
杨柳冲婆婆使个眼色, 打岔说:“冻了一路, 进屋烤烤火, 我喊春婶给你煮完姜茶祛祛寒。”
“婶子快屋里坐,屋里烧着炉子。”杨大嫂从屋里走出来,“这路上的雪还没化,你这奔波了半日可遭罪。”
天是冷,上半身捂着狼毛披风还有点暖和气, 小腿往下被风吹得透透的, 棉鞋棉裤穿了跟没穿一样, 姜霸王坐在火炉边喝一碗辣喉的姜茶才缓过劲。
杨大嫂察觉这婆媳俩有话说,她知趣的借口说要回去喂猪。
“晌午还过来吃饭,你别在家开火。”杨柳送她到门口嘱咐,“春婶已经在做饭了,下的有你的米。”
“晓得,我喂了猪就过来。”出门迎上风,身上的暖意快速消散,木氏缩着脖袖着手,弯腰往东去。
门帘放下,屋里陡然一暗,姜霸王剥了两颗烤花生喂嘴里,说:“我在镇外遇到了阿石,他在胡家老太太的送丧队伍里,他跟我说胡大庆在大火里瘫了,是巧合吗?”
“大概是吧,反正我们听到的就是事出意外。”事发的那天下午,杨柳让程石送她去镇上了一趟,那时胡婆子的情况已经不大好,胡大庆也起了高热,胡老头失魂落魄的在医馆守着,招待去看望的亲戚和火灾善后都是她姐带伤里里外外的忙,“她太忙了,我没去打扰她,等她家的丧事办完了我再去看她,到时候问问。”
“也好,这样也好。”姜霸王说,事起于火,胡大庆逛窑子的事没闹开,夫妻没撕破脸,日后更方便杨絮接手生意。
程石是在傍晚时分回来的,马车停在杨家门前,杨老大跳下车先去开门,杨父下来从车里抱出蔫巴巴的外孙,接着是杨母,她下车后接过睡着的外孙女,最后下来的是奶娘。
“这几天也辛苦你了,耽误了你不少事。”杨老汉站在车边跟小女婿说:“天也晚了,不留你,你也回去歇歇。”
程石倒还好,一是年轻身体好,再一个就是每天晚上都回来睡,不像杨家三口人,日夜守在胡家,又是照顾孩子又是跑里跑外的支应,晚上听到丧乐还睡不好,一个个青黑着眼,也没个精。于是他说:“让我娘也别忙活了,晚上到我家去吃顿饭,现在能歇就歇会儿,夜里俩孩子说不准还要闹。”
哪还用等夜里,现在这小子就开始哼唧,含含糊糊地喊娘找爹。
“就这么说,饭好了我来喊你们。”程石坐上车辕“驾”了一声,走到村里,遇到听到动静往回走的木氏,他又交代一声:“晚上到我家吃饭,屋里别开火。”
“好,我回去看看。”
家里的狗甩着尾巴跑前跑后的迎接,杨柳也站在门外等着,姜霸王动手拆了门槛,招手让他把马车赶进院子了再卸。
程石进屋就心一松,满身的火纸味儿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他丢开马鞭说:“我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有话晚上再说。”
“我去给你拿衣裳。”杨柳先回后院。
姜霸王留下左右看看,捡起马鞭挂墙上,卸了车牵枣红马出去吃草。
“我姐的精如何?”杨柳给程石搓背的时候问,她最关心的是她姐,“胡家的族人没为难她吧?”
“还不到为难的时候,是整治丧事又不是整治生意。”程石趴在浴桶上,脑子里还嗡嗡响,闭着眼说:“你姐精挺不错,该哭的时候哭得响亮,不哭的时候很有主心骨的样子,里里外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丧事上没出过乱子,反正我听不少人夸她,说得亏有她还能主事。”
“那就好。”杨柳把棉布巾子扔给他,“背搓干净了,剩下的你自己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