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去了王家店中。店外停着一架驴车,店内晋晴波的丈夫王水生正在打包家具, 见官差上门,王水生忙停下手头工作, 给一行人端茶倒水:“诸位官爷, 不知今天来小店是有何事吩咐, 小人一定照办。”
许清元没喝茶,拿着纸笔有模有样地问道:“府衙查户,听说有几家人口对不上,我们来问问情况,你不用忙慌。”
“是,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水生点头哈腰道。
“我且问你,你妻子晋晴波自三年前回乡科考,到如今仍不见人影,现下此人下落你可知道?”许清元问。
提起此事,王水生面上立刻愁苦起来:“哎,这事怎么说好,我自己媳妇去哪了我都不知道,里里外外找了三年,把老人都急病了,也没信儿。”
“你放心,官府帮你找。”许清元立马说。
王水生微微傻眼,嘴巴微张,反应片刻才又笑道:“不过我媳妇是在淮阳县一带走丢的,咱们这边的官府也能查吗?”
“先从这边查起也可以。”许清元微微一笑,“这店里平时都是谁在打理?”
“是小的照管。”王水生答。
“天天来吗?”许清元问。
“基本上天天都来。”
“给客户出货有记录吗?”许清元问。
“有,有,”王水生从柜台上拿过一本小册子,“您看,每一笔的时间,家具,还有客人名字、地址都记得清清楚楚。”
许清元甚感意外,随意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们还弄得挺规范。”
“哎,这也是以前我家那口子让我这么办的,我一个大老粗哪懂。”王水生陪笑。
许清元仔细翻看过册子,发现三年前晋晴波失踪的那段时间店里确实三两日就要出一次货,都不是什么小件,必须要壮劳力来才能打包搬运。
她举着册子问:“这册子方便我们拿去查证一下吗?”
王水生忙道:“当然方便,您尽管使就行。”
出了店铺,许清元跟衙门众人道别,自己转去附近茶楼二层,盯了一下午王水生。
上门的客人不是非常多,大部分时间王水生都在打包或擦拭家具,看起来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小老板。
大半天都没看出什么门道,她又去查访册子上的几位客人,他们的证言均与册子所载相印证。
忙活一天,竟然一无所获,许清元晚上回到房间,闷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
正好脱雪和方歌进来,她叫住两人,把情况仔细描述一遍,想看看她们有什么意见。
脱雪是在村子里长起来的,听完前因后果立刻道:“王家作坊雇了多少工人?”
许清元道:“还没来得及去看,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吧。”
其实脱雪问的问题挺关键,如果王家雇工多,作坊和家离得不远,有什么风吹草动基本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第二天一早,许清元拉着脱雪坐上马车直奔石桃村王家。
远远的,她们就看到一间砌起来的长雨蓬,下面有大约四五个雇工正在刨木头、上漆。
几步之遥的农家门扇大开,里面走出一位老妇人,她正来来回回地给工人摆饭。
许清元使了一个眼色,脱雪会意上前问道:“敢问这里是做家具的王水生家吗?”
“是啊,姑娘你家做家具?”老妇人问。
“我们是府衙刑科刘大人府上的丫鬟,老爷说要打一套八仙桌,听说你们家做的不错,特来看看。”脱雪面上带着官家下人常有的傲慢道。
许清元心中满意,这随机应变能力很不错嘛。
“哎哟,原来是柳大人府上的姑娘,”老妇人打起精,回头喊了一声,“老头子,有贵客要买货,你快出来!”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拄着拐杖走出来,他的腿脚似乎不大好,走路很慢。
老妇人介绍过两人,王家老爷子忙道:“石头,去倒杯茶来。两位姑娘想订套什么样的桌子,我们这基本都能做得了。”
说完带两人浏览几套成品八仙桌,做工完全合格,价格也便宜,许清元缀在后头一心二用,不断扫视院子里的情形。
“还有别的吗?”脱雪看完一圈,见自家姑娘没有指示,便继续问道。
老头略一犹豫,道:“院子里还有一套,不过是有人订好的,要不您看看。”
“走吧。”
因为王家薄有资产,院子也比普通人家的大些,东南角还拴着一只大型犬,正在啃一根骨头。
王家房间不少,大多敞着门,能看见里面堆放着木料和木工工具。因此西边唯一一间关着的房门就更加可疑,而且经过的时候,许清元分明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许清元装作不经意地问:“这屋里装的什么,怎么大白天关着门呢?”
王老爷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两声,掩饰道:“一间空屋子,没人用。”
他在撒谎。
“是吗,原来是这样。”她面上好像相信了,趁王老爷子开始介绍家具的功夫,悄悄去推西屋门窗,却没有推开。
许清元思量片刻,贴近脱雪说了几句话,脱雪会意点头,回身对王老爷子道:“那我们订一套这样的八仙桌,刚才看你们做的柜子也不错,正好府上缺一个,我让妹妹回府上问问,要是行,就一并都买下。”
王老爷连连应和,许清元跳上马车,直奔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