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亲不肯,许清元再三保证道:“不是分家,就是去外面住一阵子,等弟媳生完就回来。不然家里鸡飞狗跳,对她身子和婴儿都不好。”
搬出家中第三代后,许长海才十分不情愿地点了头。
将手头的银钱凑了凑,许清元总算将之前看好的怀杏坊一间民居买了下来。
卖家话里透出意思说有好几个主顾本来准备出手,但许清元身份在这里,其他人知道后便主动放弃了,要不然价格还要更高。
既然搬了地方,总得知会亲友一声。许清元请来倪慧凝帮忙张罗出一桌乔迁宴,宴后她征询过倪慧凝的意见后将其留下来充任自己身边的总管事。
房子的卖家在办理好地契手续后找到曾经的一位买家小聚,两人私下是多年好友,言谈无忌。
卖家呷了一杯酒,问好友:“她虽然是内阁学士,但你好歹是四品的中书侍郎,竟也如此怕她?”
本来坐相端正的谢侍郎一听此言立刻不屑地撇头哼笑:“一个小毛丫头,我怕她?”
“那你把房子让给她?”卖家继续调侃。
“不是让,”谢侍郎眼中含着轻蔑,“你等着看吧,她很快就会栽跟头了。”
“你还记恨她上书摊丁入亩那桩事呢?”卖家摇头叹气,“也是,你府上地多,自然吃亏。”
谢侍郎将酒一饮而尽,恶狠狠道:“吃亏的又岂止是我一个,这是她自找的。”
——
虽然皇帝还在坚持上朝,但此外的大部分国事已交由公主插手负责。在这段时间内,公主得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历练,无论是政治素养还是政治手段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内阁七人逐渐习惯向她禀报政事,而许清元和公主的关系却没有丝毫改善。
两人见面之时总是不尴不尬的,公主三不五时会有意地弹压许清元。许清元能不被同僚下属们落井下石大概要归功到她平时与人为善上面。
只是女官们感到有些左右为难,最终还是晋晴波的一句话点醒了她们。
“与公主相争的又不是许学士,有什么好为难的。”
女官们不再纠结,专心扶助公主理政。
或许是放权后感受到声色犬马也是生活的一大趣味,皇帝享乐之心渐盛,不但起意要修缮皇陵,甚至之前被女官们拦下来的选秀一事也重新提上议程。
皇帝铁了心要办成这两件事,无论大臣们怎么上书都无用。宁中书还是老一套,宁愿窝在家侍弄花草也不愿意出来劝谏皇帝,反而是公主站出来辞严意正地阻止皇帝。
被女儿不留情面地规劝过后,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狠狠斥责公主,说她不孝不敬。公主不但没有因此声望受损,反而赢得了百官的盛赞。
但此时圣旨已下,皇帝不可能收回成命。公主据理力争到最后一步,皇帝终于妥协将修缮皇陵一事交由公主把控,而选秀相比起前者来重要性锐减。在将选秀范围缩小到郢都及陪都两地后,官员们偃旗息鼓,没有再就此事上书。
今年已经五十有七的皇帝突然开始惦记小姑娘,最接受不了的人是深宫中的皇后。她气怒交加之下骤然病倒,太医说需好好修养,公主向皇帝请旨将母后送去陪都温泉行宫调养,可能是老妻在不能尽情享乐的缘故,皇帝痛快地答应了公主的请求。
作者有话说:
榜单更满,明天休息一天。
第2章
方歌坐在报亭窗口, 眼睛望着远处发呆。
一道人影从巷口转过来,方歌的目光锁定到来人身上。那人慢悠悠地逛着街, 几次进入白马街两旁的店面中, 等他走到报亭之时手中已经拎了不少东西。
他走过报亭又退回来,腾出一只手来翻动面前的报纸,几息之后从荷包里抠出几个铜板码到台面上:“来一份最新的《郢都杂报》。”
“不好意思客人, 报纸卖光了。”方歌看着铜板歉意道。
那人又道:“以往的也可。”
“您要以前哪一期的?”
客人压低了声音:“要今年二月三十的。”
两人眼对上,方歌确认道:“您说笑。”
“那天是我的生辰,怎么会是在说笑?”
“您稍等。”方歌见暗号全部对上, 才去存放往期报纸的柜子中拿出一份夹着信封的报纸转交给对方。
客人牢牢地攥紧报纸,哼着小调走进了不远处的巷子里。他左绕右转, 溜达到天黑才来到公主府后门,确认没人跟踪后闪身进了府中。
将报纸交给公主, 这普通百姓打扮的探子告退离开。
公主打开丢开报纸, 展开传信,从头认真读到尾, 脸色逐渐轻松。
信上许清元对于公主最近的表现大加赞赏, 称她演的很完美, 接下来如果有人对许清元落井下石,公主需继续表现出两人不和的表象,且一定要抓住机会打压自己,不要留情面。
她们之所以要靠此种方式秘密交流,是因为在皇帝还没有大病一场之前的一件小事及两人的一次交谈。
某天公主突然被召进到宫中, 皇帝向女儿传授了许多为君之道,而他着重强调的一点便是要学会御下之术。公主越听越狐疑, 又不敢确定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只能将皇帝说的话尽可能地记在脑子里, 回去照样学给许清元听。
结合之前皇帝对公主和张闻庭处处透着矛盾的安排,以及在御花园中对自己的警告,许清元在仔细考虑过后,猜测皇帝微妙态度的背后是其至今仍对继位者犹豫不定。
一旦这个想法成型,许清元越想越觉得最近皇帝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是在考验两人一般。所以她在最后一次与公主私下见面时慎重地建议她按照皇帝的教导去做,自己可以配合公主演戏,只要能骗过众人得到皇帝的信任,公主的胜算就会大大增加。
看来申国公给皇帝带来的心理阴影实在不小,他饱尝过一个皇帝被权臣压一头的痛苦,不但不愿意自己再受制约,也不愿看到储君再走一遍同样的道路。而偏偏事情就是那么不巧,张闻庭背后有宁中书,公主离不开许清元的扶持,两个继位人选都玩不过自己的支持者。
皇帝的掌控欲远远超出了许清元的想象,他没有局限于自己短短的一生,甚至希望给后代也选择一条他认为正确的道路,让张家可以永永远远地做真正的天下之主,而不是受制于权臣的傀儡。
接下来皇帝病倒及痊愈后的一系列操作更加让许清元肯定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