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工去了。”江何淡声说了实话,语气却还是一贯的吊儿郎当,不当回事。
孟杳觉得胸口有一团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深深沉下气来,说:“我们聊聊。”
电话挂断,她脱下浴袍,披上大衣就出门。
她脚步不自觉地急迫起来,说不清为什么,是去兴师问罪,还是去倾诉那些混杂于心的不满、感动、无可奈何。
可刚打开门,她看见江何立在门口,手机还贴在耳边,胸膛起伏。
她不知道她是心情太复杂以至于脸色难看,还是形容太狼狈,总之江何看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头发还没吹?”
…头发晚点吹是会死吗?!
孟杳气极反笑,抬眼剜他,“行,吹,你给我吹!”
她甩手越过他往前走,出了院子又想到她压根不知道他住哪一栋,顿住脚步回头恶狠狠地凶他,“带路啊!”
江何看着她炸毛的样子,竟觉得可爱,歪着头苦笑了一声,走上前,牵住她的手,她用力挣了两下,没挣开——他这会儿倒是强硬。
江何就住在离她们最近的那一栋。进了门,孟杳将鞋一甩,故意哒哒哒光脚走在地板上,“吹风机呢?”
“卧室卫生间。”
孟杳径直上楼,往卧室走。然后一屁股在床沿坐下,等他来为她服务。
江何后一步上楼,先进卫生间拿了吹风机出来,然后站在她身前,默默地解了她的马尾,很认真地吹起她的头发来。
一丝一缕,不疾不徐。
呼呼的风声中,孟杳渐渐安静下来,感受到江何轻柔的动作,她知道他的珍视与爱重。
真正的爱,怎么会感受不到呢。竹编的玫瑰是爱,用心分配的房间是爱,永远及时出现却从不窥探她和莫嘉禾的沟通也是爱。
却都不是明晃晃递到眼前、沉重得让人必须回报的爱。
是她只需要玩笑着感谢,就可以接受的爱。
江何连账都替她算好,她如果想回头,历数往事,轻飘飘几句“老朋友交情好”,就可以一笔勾销。
半湿的头发很快就吹干了,吹风机的声音停止,他揉了揉她软趴趴的发顶。
孟杳抬头盯着他,问:“你不想跟我过情人节?”
江何动作一僵,笑着摇头,“怎么可能。”
“那你是觉得我不想跟你过情人节?”
江何顿了顿,故意用力又揉乱了她的头发,混不吝道,“应该也不至于吧?”
“那你为什么不说?”孟杳问完,察觉自己好像过于理直气壮,垂眸解释道,“对不起,我是忙晕了,手机都没时间看,我……”
江何打断她,“忘了就忘了,不是什么大事。想过,随时都可以补过。不想过,它也就是个普通日子。”
“我没有不想过!”孟杳急了,这个问题好像就说不通,绕来绕去就进了死胡同——可论起症结,又确实是她自己忘记在先……
她憋红了脸,支吾一阵,忽的变了话锋,“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住?”
江何明显一愣,反应过来后,淡淡地道:“有点快了。”
他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他们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孟杳也丝毫不躲闪,她认可江何说的——交往不到一个月,客观来说确实有点快。
可她追究的也不是这个,她看着他说:“可你也没有表现出期待。你直接就把我分配出去了,一点试探、一点犹豫都没有!”
如果这个人不是江何,孟杳甚至有可能怀疑自己。而那会是恋爱里最糟糕的一种状况。
做不做是一回事,有没有期待是另一回事。孟杳固执地认为这是一种恋爱礼仪——表现出期待,代表一种诚意。如果没有期待的话,还谈什么?不如直接分手,各不耽误。
她这句话居然有些刺痛江何。
原本一直色平和的人怔了半晌,颓然地垂下了手,低着头,以极低的声音喃喃着什么,似乎是在重复孟杳刚刚那句“没有期待”。几秒后,他嘲弄地笑了一声,声音极低,像是压着嗓子在吼:“我他妈再表现就直接犯罪了!”
他何止期待,他简直梦寐以求。
也正因为梦寐以求,所以想要触碰却收回了手。
在爱人面前,人总是犹疑。时而将她奉作宝殿邸里的金身,不敢亵渎;时而又认为她脆弱无辜,需要他的保护。
所以他多么崇拜孟杳。
孟杳是把人放到平地上去爱的。在她的眼眸里,所有人都是他们自己。她和他们都面容平和,没有金身,也不沾污垢。
在孟杳这里,他永远也做不到。
孟杳被他的用词震惊了一瞬,旋即又乐了,轻呵一声道:“犯罪,你倒是……”
下颌忽然被钳住,江何猛地俯身吻下来。
很凶的吻法,比除夕那一晚更热烈,孟杳如呛水的人抱住木头般搂住了他的脖子,不甘示弱地与他纠缠。
大衣被剥下,她很快被他压倒在床上,吻落在嘴唇之外的许多地方。她被他摁着肩膀无法抬头,便用手去示威,扯掉了他的衬衫扣子,又要向下点火。
那一瞬,江何停住了。
他单手撑在她脑袋边,低头看着她。眼里潮红蔓延,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